第一篇:琐窗寒·玉兰
琐窗寒·玉兰
绀缕堆云,清腮润玉,汜人初见。蛮腥未洗,海客一怀凄惋。渺征槎、去乘阆风,占香上国幽心展。□遗芳掩色,真恣凝澹,返魂骚畹。
一盼。千金换。又笑伴鸱夷,共归吴苑。离烟恨水,梦杳南天秋晚。比来时、瘦肌更销,冷薰沁骨悲乡远。最伤情、送客咸阳,佩结西风怨。
《琐窗寒·玉兰》注释
①汜:一作“记”。
②海客:一作“海谷”,一作“梅谷”。
《琐窗寒·玉兰》赏析
《琐窗寒》一名《锁窗寒》,双调九十九字。前片十句,四仄韵;后片十句,六仄韵。据近人杨铁夫《梦窗词笺释》中说:“题标‘玉兰’,实指去姬,诗之比体;上阕映合花,下阕直说人,又诗之兴体。”“梦窗一生恨事全见。”
“绀缕”三句,状玉兰的叶与花形。“绀缕”,“绀”,即天青色;“缕”,凡是细长的东西,都可叫缕,如柳缕、烟缕。“绀缕”即是天青色的玉兰叶。“汜人”,“汜”,《楚辞·卜居》:“将汜汜若水中之凫乎。”注:“汜,一作泛。”,“汜人”,即是浪迹天涯之人。此处是说:天青色的玉兰叶重重叠叠似美人的云鬓堆砌,玉兰花白玉般的色泽,又似美人洁白的脸腮。像这样美丽的花儿,即使是如我这样一位四处羁游,见多识广的人也是初次见识的。另据沈亚之《湘中怨》词:“垂拱中,太学生郑生乘月步洛阳桥.以桥下有哭声,见一女子,挟归与居,号曰‘汜人’。又周密题赵子固《凌波图》词“经年汜人重见”。又纪文达诗“无复江中见汜人”。杨铁夫按:此以玉兰喻姬,故起即用“绀缕”、“清腮”等字掩映,仍恐未醒,更用“汜人”点晴。此初见钟情,则当时事实也。“蛮腥”两句,闻香生感。“蛮腥”,指长于南国的玉兰的花香。“海客”,喻浪迹四方的人,即词人自称。此言玉兰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充斥四周,然而浪迹天涯的“我”闻花香反而触动起一种感伤的情怀,所谓“感时花溅泪”,就是这种环境与心情的反差。“渺征槎”两句,借物喻景。“槎”,竹木编成的筏,这儿引申为船只。“上国”,即当时的南宋都城临安。此言远行的船帆,依靠空中高风的帮助逐渐离去。同样,玉兰花的清香在这都城中一定会受到人们充分的赞赏。这两句其实是紧接上句的感慨,暗示自己在这儿是事业坎坷,生活凄凉,而美丽心爱的.苏姬又远离词人,去求寻自我发展。“□遗芳”三句,缺一字,据上下词意推测,似为一“想”字,以领起之。“骚畹”,《离骚》有“余既滋兰之九畹” 之句,这里借用其意。“畹”,古代地积单位,王逸《离骚》注:“十二亩曰畹”。此言词人追想玉兰花在凋谢之后必将失去它的本来面目,但是返归属于《离骚》中的花魂,定将以“清水出芙蓉”的天然面目深印在人们的脑海中。上片赏花有感。
下片由花联想到人。“一盼”两句,词人从眼前的玉兰想到如花般美貌动人的苏妾,如果能使她回眸一顾,词人将不惜轻抛千金。然伊人已离他而去,再求“一盼”,无异幻梦。“又笑伴” 两句,回想从前两人聚首之时。“鸱夷”,是越灭吴之后,范蠡归隐五湖所取的别号——鸱夷子。“笑伴”者,西施也。这是用范蠡和西施优游吴地故事,比喻自己与苏妾曾在吴城亲密的相处过一段时期。“离烟”两句,叹目前。言现在自己与苏姬两人已如烟四散,似水流失,各自东西,惟剩几多离恨别愁。又如这南国玉兰,将零落成泥,离去的苏姬再也不可复求。“比来时”两句,见花思人。此言词人见花伤情,眼前玉兰花香虽是薰袭骨髓,然而见花却自然忆及过去共同赏花的苏姬,今花在姬离,想到那自己的第二故乡——苏州,以及还留住在那儿的去姬,当然是越发悲伤,憔悴不堪。“最伤情”两句,遥接上片“凄惋”作结。前句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衰兰送客咸阳道”诗意。第二句亦有晏殊《蝶恋花》:“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及柳永《凤栖梧》“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两句的意境。两句言自己在临安最为伤情的是随着秋风的来临,又要送别亲友,这种离愁别恨使他日渐消瘦“衣带渐宽”。“佩”,即身上的腰带。
《琐窗寒·玉兰》创作背景
据此词作者忆去姬之意推测,此词应作于苏姬离词人而去之后,而词人这时尚在临安。即时在公元1246年(宋理宗淳祐六年),词人已离吴而往来于临安、绍兴间之时以后。
第二篇:周邦彦琐窗寒全词翻译及诗词赏析
洒空阶,夜阑未休,故人剪烛西窗语。
[译文] 雨滴洒落在台阶上,竟彻夜未停。多么想有一位老朋友与我在西窗下剪烛谈心。
[出自] 北宋 周邦彦 《琐窗寒·暗柳啼鸦》
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桐花半亩,静锁一庭愁雨。洒空阶、夜阑未休,故人剪烛西窗语。似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迟暮,嬉游处。正店舍无烟,禁城百五。旗亭唤酒,付与高阳俦侣。想东园、桃李自春,小唇秀靥今在否?到归时、定有残英,待客携尊俎。
注释:
琐窗寒:周邦彦创调,因词有“静锁一庭愁雨”、“故人剪烛西窗语”句,故取以为词调名。
剪烛西窗语:李商隐《夜雨寄北》诗:“何当更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暝(míng):日落,天黑。
风打零乱:杜甫诗:“风起春灯乱。”
禁城百五:据传,冬至节后一百五日,为“寒食”节,禁火三日,清明始以榆火燃薪。“禁城”:全城皆禁火。
旗亭:市楼,有旗立于上,并设酒肆,为唐宋时文人墨客游憩之所。
高阳俦侣:高阳酒徒的朋友。
小唇秀靥:李贺诗:“浓眉笼小唇”,又“晚奁妆秀靥”,写女子美貌。
译文1:
浓暗的柳荫里乌邪噪,身穿单衣我孤独伫立,那小窗帘朱红门户令我魂牵梦系。白桐花覆盖了半亩浓荫,静静地闭锁了满院的愁雨。愁雨淋洒着空阶,夜色将尽还有淅淅沥沥,何时故人重逢,该聚首西窗剪烛花倾诉知心话语,像漂泊楚江夜宿,江舟灯火在风雨中凌乱地点点闪闪,自少年时代便羁旅艰难。
而今年迈已暮年。眼下的嬉游胜览,还有商店施舍正是禁火元烟,京城里迎来寒食三天。旗亭的呼酒放纵,都付与高阳酒徒们去豪饮狂欢。我只想念那座东园,春风桃李自然是一派繁花绚粒,不知那樱唇小巧、酒涡秀美的人而今是否康健?到我归去时,定还有残春未落的花落的花瓣,她也会携来美酒佳肴款待远方的归客,重温青春的欢悦和温暖。
译文2:
柳阴深处传出乌雀的啼鸣,我掀起小帘,站在朱门之内,身穿单衫凝神伫立。半亩大的庭院里开满了桐花,静静地笼罩着庭院。阴雨阵阵更使人愁思万端。雨滴洒落在台阶上,竟彻夜未停。多么想有一位老朋友与我西窗下剪烛谈心。今夜的孤零恰如往昔夜宿楚江之畔,江风吹得灯火昏暗,说不尽少年羁旅的无限惨凄。
如今我已年老,时有垂暮之感。春游嬉戏的地方,旅舍酒店烟火不举,正巧是全城禁火过寒食节。酒楼上呼唤美酒的兴致一扫而光,姑且把这段豪情都交付酒徒料理。回想起故园中的桃李,必定是迎春怒放,那如同美人嘴唇酒窝般的花朵,不知今天是否还挂在树枝?待到我归乡之时,一定还会有残存的花儿,等待着我与宾客举杯痛饮。
【译文三】
柳阴深处老鸦啼鸣,我身穿单衣久久站立,卷起房内窗帘向外注目。桐花开满半个庭院,静静地锁住了一庭愁雨。雨洒石阶,到夜深还不停,多想和老友在西窗剪烛共语。就像过去在楚江夜宿,江风吹得灯光乱晃,少年羁旅的情事历历在目。
如今已至暮年,嬉游在京城客舍,正赶上寒食节禁烟,时间是一百零五日。只好旗亭唤酒,让寂寞时光和酒友共度。不知东园桃李自春以来,像美人唇边酒窝般的花还开否?到我归去时,定还能见到残花,等待和客人在酒宴相聚。
【赏析】
这是一首暮春感怀,抒发悲愁的羁旅词。
上片写景抒情。起首三句交代时间和词人当时的生活环境。景中含情,营造出一种悲凉的氛围。晚春节气,傍晚时分,柳暗鸦啼,主人公面对此情此景,怎不立生愁绪?“桐花”两句融情于景,把词人的愁绪渲染得呼之欲出。“洒空阶”两句从虚到实,淅沥的雨声让词人倍添愁怀。暮雨潇潇,客馆中孤灯残夜,个中愁苦,人何以堪。这样的情景,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起昔日美好的时光,帘幕之内,与佳人共剪西窗之烛。结尾三句,从眼前孤灯想到昔日羁旅。句式一收一放,映现出词人飘零的身世,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下片写词人佳节思乡。“迟暮”六句,视角又转回到现实之中。迟暮之年的词人,仍然他乡做客,饱受羁旅之苦。“想东园”三句,词人的思绪由年迈的自己,想到家乡的桃李、故园的佳人,把满腔愁思转化成具体可感的思乡之情,他猜想那故园之中,已经又是一番桃李争春,春光大好,而那个自己心仪的、面若桃花的佳人,不知是否还在?词人的笔触越真实、细腻,越说明他心中情感的真切。结尾两句,写词人归心似箭,尚未启程,就已经开始设想归家的情景了。等到归家之时,虽春意阑珊,但定有残花驻留枝头,自己一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这首词情景交融,虚实结合,回旋跌宕,如梦似幻,把词人从少年到老年的一生际遇和心境描绘得空灵缥缈,别具一种朦胧的美感。
赏析二:
这首词抒发的是词人的羁旅情怀,清真工羁旅行役之词,人所公认。词作的上片写暮春欲雨之时,由日转夜,从夜雨说到话雨,又从话雨想起昔年楚江暝宿时旅况,羁旅情味,由外及内使人深思。下片叙写寒食及节日思乡之情。寒食禁烟而饮酒,人到老年,回忆往事不胜感慨。
“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开首三句即点明时间和词人彼时所处环境。薄暮时分,柳色渐渐昏暗,乌鸦盘旋聒噪,词人正站在朱户之中,小帘之后凝神沉思。首三句虽为叙写眼前景况,但仍起着渲染气氛的作用。薄暮时分,天气渐暗,群鸦乱啼,单身一人置身其间,词人的愁思、烦乱心情,即已呼之欲出了。此外“暗”与“啼鸦”也有暗示欲雨的作用。“桐花半亩,静销一庭愁雨”,这两句词人继续叙写他伫立帘后所见之景,同时景中含情,词人的愁绪已经跃然纸上。这与“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李清照《声声慢》)所描写的意境相似。黄昏时节,再加上绵绵不绝的春雨,这种意境描写虽非清真所首创,却是古典诗词中描写愁绪时最常用的典型环境。这里词人用一“锁”字使得本为抽象无形的情绪形象化,从而突出了词人此时愁闷难堪的心境。“洒空阶、夜阑未休,故人剪烛西窗语”,这三句是说那滴哒的雨声洒落在空寂的台阶上,使得词人心绪更加烦乱愁闷,直到夜深仍不停息。面对此情此景,词人不禁思绪联翩,想到何时才能与故人相会。这里化用了李商隐《夜雨寄北》诗意:“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词作至此,愁绪的内含已渐渐明朗、具体化了。歇拍三句:“似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这一层词人宕开一笔,由眼前之景转而幻想从前,在变幻境界中感叹风灯零乱,少年羁旅,颇有不胜今昔之感。“楚江”,此当指长江,李白诗有“天门中断楚江开”,杜甫诗有“楚江巫峡半云雨。”“风烛”,此形容人生短暂,老年人如风前之烛。苏轼诗有“过眼百世如风灯”,杜甫诗有“风前春灯乱,江鸿夜雨悬”,所绘即此情景。
下片写节日思乡之情。“迟暮。嬉游处,正店舍无烟,禁城百五。”词作由上片末尾的少年羁旅,转入叙写迟暮情景,以前之虚幻,转入眼前之说实;前之遥远回荡,此则转入本题。章法大开大合。因寒食禁烟,故曰“无烟”,“禁城百五”,也是寒食节。《荆楚岁时记》:“冬至后一百五日为寒食。”“旗亭唤酒,付与高阳俦侣”,寒食禁烟不禁酒,故可去酒楼饮酒。“俦侣”,即伴侣。“高阳”,地名,在河南杞县。《史记》中郦生为高阳酒徒。李白诗有“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这句的意思是说,寒食节中,旗亭饮酒取乐之事,还是让高阳酒徒们去吧。这里用的是侧笔,实际上是叙说自己为愁思所缠绕,没精打采,对玩乐毫无兴趣。“想东园,桃李自春,小唇秀靥今在否”,对羁旅之愁与思家之情化成了具体的内容,那“东园”此时又是一番桃李争春,明媚春光,而那给自己留下美好印象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姑娘,如今是否还在?词人描述得越具体,越真切,说明其思念之情越铭心刻骨。此外,用一“否”字,词人的关切之情更显真切。歇拍三句:“到归时,定有残英,待客携尊俎,”词人归心似箭,未踏归途,心早已设想好归家时的情景。到那时,春意犹在,尚有残花挂在枝头,自己定要好好地款待自己一番。“客”字,表明词人始终未曾忘记自己的游子身分。
整首词很巧妙地将现实、回忆、设想结合起来,结构天成,含蓄而又细腻,意淡而气厚。周济称赞该词“奇横”(《宋四家词选》),黄蓼园则评:“前阕写宦况凄清。次阕起处,点清寒食。以下引到思家情怀,风情旖旎可想”(《蓼园词评》)。品评颇合实际。
第三篇:北窗琐语
北窗琐语
明·余永麟
洪武登极后,尝微行,夜过村落中,口吟云:“微微细雨洒修竹,拂拂轻风颺落花。”忽见一老人云:“天下车书今一统,五云深处帝王家。”太祖召见曰:“昨闻汝诗,深见忠爱,汝欲官乎?”曰:“不愿。”曰:“有子乎?”曰:“无子。”引入内库,命其纵取,老人遂取一金曰:“毕老足矣。”
周岐凤,苏之常熟人,豪侠跌宕,纵情诗酒,自号“江湖风月神仙”,多往来僧寺道院,每为乡人所仇,诬以他事,讼之于官,官府持之甚急。凤望门投止,莫有容者。钱永辉,亦常之巨族。凤往造焉,钱赠以诗云:“闻说多才命未逢,年来无处觅行踪。一身作客如张俭,四海何人似孔融。野寺莺花春对酒,河阳风雨夜推篷。机心尽付东流水,回首家乡似梦中。”一日至家,欲与妻狎。妻曰:“良人避难,人皆知之,倘狎而有娠,时欲自鸣,谁则信邪?是累良人不浅也。”凤纳其言而去,卒死于外。后扶鸾者祝曰:“长安万里月,杜陵三月春。一茗一炉香,清风来故人。”凤即赴坛,至今吴下不绝。
方谷珍,宁海人。长身巨目,力能制虎。适蔡乱头倡乱,劫掠村落。珍鸠集家众,聚兵千余,遂执乱头。时元政不纲,台州路兵官受贿,奏免乱头。珍怒曰:“得贼者无功,为贼者获免。赏罚如此,彼能为贼,我不能为贼耶?”遂作乱,元不能制。赤鲁不花者,为其所杀。不得已降诏抚之,授江浙行省平章政事。遂据台、温、明三府,而明州为其巢穴,东连张士诚,南结陈友定,为东南一巨镇。我太祖号令江左,婺州既下之后,珍惧,不敢敌,遣使奉书求降,太祖受之。然恶其反覆,后遣信国公汤和讨焉,珍遂入海。和督舟师追之,获送建康。太祖问曰:“谷珍你一向在那里?”珍曰:“臣天下无道,乘桴浮于海;天下有道,束带立于朝。”太祖喜其言,授以都督佥事。卒于建康。后台、温、明三府民心未靖,太祖以其从子明敏、明彻为总管,以统理,冀其向化。而彼二竖者,反生煽惑,潜谋不轨,遂族之。
钱与谦游西湖,见天竺妇人烧香,题云:“窄窄弓鞋款款抬,为烧天竺炷香来。眸凝绿水波微动,掌合白莲花未开。腰细漫摇春日柳,脸匀初试雪天梅。不知暗说缘何事,斜插金钗拨冷灰。”
黄翰多景楼诗:“乘兴来游多景楼,名因多景有人游。长江不见水穷处,山远只疑天尺头。一色松杉分雨露,四时花木度春秋。书生就得经纶策,明日乘风上帝州。”
唐子畏傀儡诗:“纸作衣掌线作筋,悲欢离合假成真。分明是个花光鬼,却在人前人弄人。”文衡山子弟诗:“末郎旦女假为真,便说忠君与孝亲。脱却戏衣还本相,里头不是外头人。”二诗亦足以警世。
陶时庄俨,浙之秀水人。嘉靖初,守扬州,作《铜壶翁传》,镌石南门之谯楼,甚得韩愈“毛颖、革华”二传体裁。铜壶翁者,铜梁人也。弗显其姓,以其最寿,故曰翁。或曰轩辕氏始成之后。世远事湮,莫可穷诘。性嗜处高,足不履地,悬壶在左,以代准绳。虽身近闤闠,而昼日常闲。逮夫众动既定,则兢兢慎持,坐以待旦,盖体天行。玩历惟悠悠尔也。尤不喜与人酬酢。常曰:“我一滴水其理性情之乡乎?若等岂以我壶为饮器,而欲器之乎?”宾客皆弗谐。甚者,鸣鼓而攻之。会姬德既衰,贤圣变骑。翁叹曰:“孔铎其不扬壶可知矣。”乃托于六甲之法,长生久视,蒙世温蠖,第相袭以为神仙中人。而天人之蕴,终非众瓮者所能窥。独汉子言因章房氏六日七分之尊为盈虚偶奇以损益之,问于相袭翁。翁后以房道不相为谋,尝曰:“我十二时中不忘省己而已,焉知其他。”魏晋以降,代不乏人。迨我圣祖定元都,除旧布新时,守臣以元之水晶宫漏进。帝曰:“废万机之务而营心于此,焉得不亡?”命碎、出之。而惟铜壶氏之滴翁,任使有加,又自京师达都邑,分布其子孙以警教天下,亦号曰翁。而厥先所任之翁,盖辞禄请老矣。百六十年天人时,万物若诸福毕应,瑞庆大臻。底于嘉靖,丕实阴阳之道,于乎盛矣。迩来人之臧否不同,其都邑子孙有失其祖父故居。岁己丑,侍御西崖朱公持斧维扬,谓俨曰:“翁有功于世,而忍诸哉。”于是通商惠之得若干缗以为翁助,再成乐安窝,乾坤遣所。志击壤者,翁对曰:“翁真似我蜀子云哉!翁真似我张益公哉!若公为政严明,鼓番漏水,历历可指。倘一刻差,必诘之守签者。他日殿直,荐好官员及公,亦以邸中更鼓分明,知之故。”翁与侍御并言之,言讫而去,庞眉皓齿。绳绳未艾,克世其家者,非扬之翁而谁?
奉之雪窦深入万山中,凹陷不平,泉石清峻,竹木森蔚,浙之名山也。宋高宗尝梦入其境,象仿而求焉。竟得此山,刻石曰:“应梦名山。”明奉化尹邹智有诗曰:“板荡徽钦出北关,五城日夜望南还。康王自是临安主,不梦中原梦此山。”
贾似道度王田甚急,闾阎不得宁息。有人诗云:“失淮失蜀失荆襄,徒把江南寸寸量。纵使步天长丈丈,也应不是旧封疆。”又盛贩私盐,货于吴下。有人诗云:“昨夜江头涌碧波,满船都载相公鹾。虽然要作调羹用,未必调羹用许多。”
中山武宁王达夫人谢氏,膂力过人,常持铁器重百斤者,军中随行。后太祖登大宝,中山就封,每朝见太后,谢夫人时致不平,尝有“我家不如尔家”之言。太后以是语及太祖曰:“枕边之言,中山宁无动心乎?”一日召宴内庭,中山与焉,命勇士杀谢夫人于其第。太祖持卮酒侑中山曰:“今日卿可免赤族之灾。”中山跪而饮之,然不知夫人就戮也。
张宏宜,松江人,为余姚令,欲毁一僧寺,题诗于壁云:“古寺伶俜几百春,断碑磨洗认前人。忽朝一日无常到,沧海桑田又一新。”寺僧忧不知所出。适天童寺僧怀让者,客于其寺,遂赓一诗于其次:“元亮归来不计春,赞眉入社更何人。只园陀树今枯槁,看遍桃花几度新。”云:“张公来,见诗而喜,寺犹可保也。不然,我亦当速去。”次日,张公果见此诗而怒,既而吟哦者久之,又喜。询是诗何人所题,僧以名对,邀与相见,极口称善,遂得不毁。
故老相传,于肃愍公临刑时,谓刑者曰:“且停刀得完一诗,云:‘庄椿居土老维摩,做尽人间好事多。正统已添新岁月,大明重整旧山河。功过吕望扶周室,德迈张良散楚歌。顾我于今归去也,白云堆里笑呵呵。’”及忆少时,闻黄南崖先生言未尝有诗,但临刑时云:“皇天后土可表此心”者三四。时有同刑都御史王文在侧,云:“斫头就斫头,何用多言?”由此观之,不免畏死战栗,无从容就死之义。肃愍刚大之气,小大可知,岂至此而错乱畏邪?余终以南崖之言为可疑。
张白斋未第时,遨游吴下几二十年,平康乐地,时每放怀。一日自吴中归,过旧识,适张宴内庭,以他辞却焉。白斋立笔写一律以寄“初月黄昏欲堕烟,高楼朱箔未成眠。闲烧红烛成春梦,背立银河忆旧年。司马青衫挥别泪,小蛮红袖拂新弦。藕花风起冰丝断,不问横塘再采莲。”投而即去,见诗追之不得。渠窗友李春亭有和诗,见《窥豹集》。汉文帝入莅大统,首问“每岁决狱几何,每岁钱谷出入几何。”陈平对曰:“有主者司。”马氏谓平所对为非,非也。大臣惟择夫主刑狱钱谷而已,责大臣知刑狱钱谷之数,非也。或者又云,谓文帝非所宜问,亦非也。盖知刑狱之数,可以观风化;知钱谷之数,可以知经费。此文帝之问,实人君初政之首务也。
伦白山以训,年少登甲第,告归亲迎,三司置酒邀焉。投壶至夜分,某提学者席中赋一律赠云:“夜深壶矢屡更端,宾主东南各尽欢。灯下过桥年少易,席中点水老人难。独龙入洞云犹湿,双燕归巢雨未干。留却一枝斜插鬓,倚门人在五更寒。”某提学者,亦善以文为戏者也。
太宗平定交阯,问尚书夏元吉曰:“升赏孰便?”元吉对曰:“赏费于一时有限,升费于后日无穷。多升不如重赏”真有见之言也。可为国家建议之准。
王鳌山,江西人。董学政南畿考法甚酷。凡见年长者,降黜殆半。惟丱角者,俱获留。秀才至有已冠而复作丱角以幸免者。一人诗云:“戴弁峨峨已数年,于今丱角且从权。时人不识予心苦,将谓偷闲学少年。”
朱贤,吴人。考多不利,忽登乡荐。浇薄者,书其门云:“朱贤中科是偶然。”既而,又登进士,朱遂续于其后云:“谁道偶然又偶然。世间多少偶然事,要到偶然不偶然。”
赵子昂画竹不减文与可,得其真迹者,甚珍爱之。余鄞有一家出折枝一幅,索张白斋题。张遂书曰:“先生画竹满人间,画竹争如画节难。狼籍一枝湖水上,与人堪作钓鱼竿。”其画遂不珍重矣。吴下有好事者,得子昂苕溪图一幅,索沈石田题。题云:“锦衣公子玉堂仙,写出苕溪类辋川。两岸青山红树里,岂无十亩种瓜田。”与张白斋同出一意。
江南一士人王姓,未第时,尝设馆吴下,作《屈屈歌》以自叹,曰:“屈屈复屈屈,仰天难诉乖造物。人皆读书多显达,何我读书成抑郁。叹昔吾年二八时,优游学读诗与书。初心只说教书好,谁知教书无了期。人生百岁能几何,在家日少离日多。春来倏忽赴东馆,岁暮欲还犹蹉跎。今年已去复明年,寒毡冷凳俱坐穿。寂莫一饭小窗下,冷落三杯孤灯前。先生学问且莫论,主人供膳难云云。一愿先生不嗜酒,二愿先生不茹荤。先生更莫出门首,出门唯恐招朋友。友人不觉寻访来,欲见主人如泄柳。先生先生独坐闷,始得虚名依本分。有时散步舒精神,主人遂为轻薄论。愚顽之子功难成,晨昏费尽千万情。河东狮子反不足,拊儿隔壁高声争。先生教法才放宽,主人责备无交欢。平天冠往市中买,冯驩铗向谁家弹。不愿主人广读书,只愿主人多富足。先生虽读万卷书,一字不堪疗饥腹。物薄礼微为束修,受他便作无罪囚。鸟不高飞遽入笼,鱼不远跃轻吞钩。束修况复多虚花,秕谷腐米如丹砂。输租偿债两无用,此物如何能养家。先生此屈何可当,天覆地载空昂昂。青云万里在何处,十年空对槐花黄。高堂白发缺甘旨,贫贱糟糠歌扅扊。白云满目雁南飞,落日青山啼子规。此恨绵绵怎生可,此心错用将奈何!年年去教他家子,自家儿子谁琢磨?七情纵不随吾身,五味亦且由他人。谁能悯我度淅行,谁能问我饥在陈。男儿立心期富贵,纵得富贵当自致。不遇常公荐马周,投笔西窗有何事。安能不贵亦不富,守株待兔终不误。良辰美景梦中过,赏心乐事愁边度。问君无学既无才,何不田园归去来?明月空谷桂花香,秋风江上芙蓉开。问君有才既有学,何不攀龙附凤翼?麒麟阁上绘贤图,凤皇池上延上客。问君二者俱不为,囊琴挟剑将何之?川原远近多行乐,渔樵耕牧俱得宜。且无荣贵亦无耻,日月扁舟共妻子。得鱼沽酒醉复醒,款乃一声烟波里。樵者莫忧安与危,利斧晓出行歌归。未雪先期隐薛萝,晴干牧童有乐人未识,卧牛背上游朝夕。南村北村烟雨歌,三声两声风月笛。渔樵耕牧俱有乐,不在天禄不在爵。早知教书反不如,绛帐皋比尽抛却。安得江上数亩田,箪瓢陋巷三四椽。布衣饣亶粥尚逍遥,一家骨肉常团圆。先生先生王先生,可怜三十名未成。床头金尽容憔悴,风檐寸晷难留情。东君东君且莫屈,先生素负英华质,鸾凤固非枳棘栖,蛟龙岂是池中物。何处可觅孟尝君,天下宾客徒纷纷。缪公无人子思侧,子思不能安其身。屈屈歌,屈屈歌,写不能尽情何多。街头纸价一日贵,墨池蘸尽春水波。君不见,钟子期逢何迟,高山流水谁能知!又不见杨得意在何地,飘飘自负凌云志。先生自此永相别,收拾清风与明月。长揖主人出门去,回首无劳再相谒。信知先生自有家,何须落魄度年华。教书不遂平生志,早期他业作生涯。”
王都御史越以事谪戍湖南,度地建亭,书《四时吟》于其上曰:“我爱春,春意好。山嘴吐晴烟,墙头戴芳草。黄鹂骂杏花,惹得游蜂恼。海棠零落牡丹愁,只是韶光容易老。我爱夏,夏日长。玉战棋声碎,罗翻扇影凉。南薰买奇货,添得芰荷香。蝉在绿槐深处闹,也须回首顾螳螂。我爱秋,秋思苦。黄菊忆陶潜,征鸿怨苏武。黄叶落将来,无风花自舞。匆匆社燕报归期,旧巢留着明年补。我爱冬,冬日闲。烹茶溶雪水,倚仗看冰山。莫唱塞边曲,将军夜度关。若个渔翁堪入画,一蓑披得冻云还。美哉,四时之景也。吾何可以不乐乎?朝五斗,暮百壶,醉而醒,醒又沽,傍人道我好饮酒,若我岂是真酒徒?我也不荷刘伶锸,我也不挑黄公垆,我也不是奇男子,我也不是贱丈夫。用则兼善于天下,舍则固守于穷庐。圣贤之训乃如此,不义富贵安足图。偶然吟罢发长叹,明月满庭清兴孤。”辞虽清丽,而意则多怨望矣。
苏州通判某,寡学,不识翁仲,倒呼为仲翁,人有嘲之者曰:“翁仲如何作仲翁,读书全未有夫工。想来难入林翰院,只好州苏作判通。”
哥窑,宋时旧物,留传虽久,真赝相杂,人间颇多。求其真宋而精美者,绝少秀之嘉善。巨族曹琼获一香炉,高可二寸余,阔称是以美玉镂海东青捉天鹅为盖,真绝美者也。渐闻于镇守麦太监,麦囚琼索之,其子良不得已而献焉。后为司礼监之有力者所夺。正德间,盗窃得之,复货于吴下。上海淀山张信夫,深好骨董,以二百金易之而归。后至南京游,都市遍陈窑器,无甚奇玩,虽千金不吝,务索其绝美者。市家云:“止闻苏人得一内府哥窑,价可数百金,为上海张信夫所得,此其最者与!然此物为内府所重,得之者,终不能为己物耳。”市家不知其为张信夫,云然。信夫闻之大惊,归而潜货于吴之好事者。后内府竟不追,今亦不知其归于何人矣。
朱杲者,鄞之民家子也。无他才能,粗识文字,世居灵门,家货骨董为业。弘治间,倭奴入贡,其祖父与夷交易,费不能偿,以杲没入潜匿夷船,载之而归彼国,以杲中国人也,官之。正德三年,杲变易姓名曰宋素卿,充正使入贡。鄞人见之者,皆曰此朱杲也。镇巡官知之,以杲叛入外国,遂启其事于朝。时逆瑾弄权,得杲金,遂寝不行,放回彼国。至今上嘉靖癸未,其国以夷酋元永春充正使入贡,进泊灵门,馆其酋于嘉宾堂境清寺。后数日,忽杲以贺即位为名,进泊和义门,馆其酋于天宁寺。二夷互相疑贰,遂成嫌隙。任事者又不知调停,永春遂有图杲之意,而杲不知也。永春遂挥其党,授甲执兵径至和义门,太监三司仓皇逃避民家,杲与党循城奔散。永春谓太监曰:“素卿,贼耳。容追至前路尽杀之,方可解甲。
为护夷兵使,追至绍兴。时境清寺嘉宾堂未发余夷犹有百余,城外水手称是士民,献策于三司,请尽杀余虏。三司官畏怯过甚,闻言震色。人民喧噪,甚至出言骂詈。是日,即遣推官高迁、指挥刘文各处擒获,斩戮殆尽,而我军民亦有被所戕者。城外水手闻城中扰攘,整船逃奔出港,定海冯把总与之格战,死之。夷兵追至前路,斩杲党百余,余皆逃入绍兴,顺流奔出。后至夷兵八十余人,支路过穿山,至海口,亦夺民船以行,遇飓风飘入朝鲜。朝鲜知其为叛中国之倭也,遣兵诛焉,擒其二酋以献于朝。今按察司狱之望古多罗是也。杲党,镇巡官摭实以闻,朝廷遣刘给事查明,罪在不原。时巡按御史潘仿覆奏,若杀朱杲,恐无以辨彼国是非,留此以待后来之进贡者,使证焉。仍禁于杭狱。余党着令造船放归。
传闻有一杨姓,未第时,田家也。天顺成化间,始以仕显。老儒李姓者,能诗,尝往还而素知其家,一时见甲第如云,维舟观焉。杨之子弟恃势作傲,接人多忽略。李作诗题于壁间云:“昔年此地几经过,门巷深深掩薜萝。令祖先生方振铎,贤孙学士未登科。将军曹氏坟连垄。社长王君店隔河。今日重重新第宅,东风缓棹听弦歌。”
闽之建溪,清流激湍,远逝疾趋,当波流稍缓,更觉可爱。宋时,有浙商极爱山水,月夜停舟溪侧,立桥注视,忽作一联云:“独立小桥人影不随流水去。”更欲续完此联,竟不如告焉。诗人曰:“我当为之散魄。”果于林薄中闻吟声清隐,字句历历可数,遂续云:“孤眠旅邸梦魂曾逐故乡来。”
李西涯当国二十年,浮沉保位,无裨世教。忽一日,有人投以诗云:“文章名与斗山齐,伴食中书日已西。回首湘江春水绿,子规啼罢鹧鸪啼。”李得之大惭。
谚云:“荧惑入南斗,君王下殿走。”梁武帝时,得此天象,帝甚疑之,跣脚下殿以厌其变,而不知魏孝武为高欢所逐,遂走入关。武帝闻之曰:“彼国亦应天象如此。”至国朝正统振劝上亲征,果有土木之变。弘治六年癸丑,太史奏土星犯斗门,宫中有人亡。孝宗命大索之,果有一人缢死于紫金城上。人事天象不爽如此。
海外诸国独日本粗知文义,惟师东坡、山谷、及王晋乡、赵子昂诸家,唐以前文字俱不好。嘉靖乙亥,入贡正使石鼎、周良珠、宣用琳皆解文字者也。余每致笔,谈多重佛略儒。五经用汉隽王弼、郑玄之徒,皆彼所深信。医用旧方,而略发挥。诗尚纤巧,又元体之下下者题咏颇多。略述一二:《春雪》“昨夜东风胜北风,酿成春雪满长空。梨花树上白加白,红《游育王寺》“偶来览胜贸阝峰境,山路行行香作堆。风搅空林饥虎啸,云埋老树断猿哀。抬头东塔又西塔,移步前台更后台。正是如来真境界,腊天香散一枝梅。”《萍》“锦鳞密砌不容针,只为根儿做不深。曾与白云争水面,岂容明月下波心。几番浪打应难灭,数阵风吹不复沉。多少鱼龙藏在底,渔翁无处下钩寻。”《被张太宗禁舟中》”老鹤徘徊日本东,笑看宇宙作樊笼。空教飞入尧天阔,还在扁舟一叶中。”体制大概如此。
永乐初,诏征天下诗僧,吾鄞万寿寺僧某应诏。适上元节张灯时,应诏者百余僧,传旨以鳌山为题。僧某云:“锣鼓喧天庆太平,灯山万仞六鳌擎。云间一佛开金阙,天上群仙会玉京。锦树有花春不老,银河无浪月长明。圣恩特与民同乐,敕罢金吾不禁更。”诗成,进览太宗,见中联后一句独称旨。月余,厚赐遣还。
平江,洞庭人,施麟子,经读书能诗,隐身商贾,转贩金陵,寓金川门外之通江桥。邻右有陈克恭者,一女名淑华,质性温柔,好观汉魏诗,寡居于父家。施生见之,挑以诗云:“何事佳人倦妆束,含情独倚阑干曲。桃腮未肯露轻红,柳眼无由转微绿。惜艳应须羯鼓催,吝香若待新诗促。也知不是怯春寒,故欲迟开期杜牧。”淑华见之,每于施生留盼,情不能已。此作阶梯。”华随和之:“君分仙茗过荒溪,犹胜人参芍药齐。不觉清风生两腋,蓬莱何必问丹梯。”施生爱其才貌,欲娶,又念已有家室,且合之不正,足妨清议,竟作诗以绝之:“残花不折却空还,自笑浑如醉后看。过眼纷纷红雨散,伤心片片锦云寒。谩劳微笑窥珠箔,不用含情倚画阑。回首天台春寂莫,琼枝碧草路漫漫。”华见之,亦绝望矣。
吴伟,号小仙,湖广人。善丹青,尤工于人物,人皆以吴道子称之。先是其父吴老客金陵,与报恩寺僧人相得。僧人亦工丹青,不甚善,性嗜酒。吴老无子,僧以酒狂卒。是夜,吴老梦僧谓之曰:“与汝相得,不欲久离,愿为汝子。”及醒,异之。果生一子,三岁能举笔图写,后画名天下,亦以酒狂卒,知是僧人托生也。
屠太宰襄惠公,武宗初年召用,过杭,藩臬诸公设燕于紫薇楼。诸公索紫薇楼诗,公云:“昔年闻说紫薇楼,今日登临宿愿酬。俯<间见>黎氓归寿域,仰观星斗射皇州。气连沧海晴还雨。”阁笔致思。时佥事龙霓在座,遂续云:“荫落长松夏亦秋。”公笑,称善,遂足之曰:“满座簪缨皆俊杰,共期戮力赞皇猷。”
太祖制民庶章服,黑漆方巾,取四方平静之意,青布直身,取四海永清之意。服此巾服,则人知礼节,此制作之深意也。小帽截子,惟执役厮卒服之。其后,民趋于便,虽士庶亦多用之,以衣巾为礼衣,如衢严等处,虽析薪者亦服此服,尚有淳朴之风。迩来,巾有玉壶巾、明道巾、折角巾、东坡巾、阳明巾;衣有小深衣、甘泉衣、阳明衣、琴面衣;带有琵琶带,鞋有云头鞋;妇人有全身披风,全已大袖,风俗大变。故民谣云:“头带半段衤素,身穿横裁布。街上唱个喏,清灯明翠幕。”又云:“蝴蝶飞脚下,浮云起妇人。”穿道衣人多,失礼体。可怪,白布截子缀绿带。”秉礼者痛之,建言于朝,遂有章服诡异之禁。于是,制自圣心,制为忠静冠服,第其品职以别之,所以限崇卑者至矣。迩来,又有一等巾,样以绸绢为质,界以蓝线绳,似忠静巾制度而易名曰:“凌云巾。”虽商贩白丁,亦有戴此者。噫!风俗之坏极矣。
孙侍御璋,出按全陕。武宗西幸,璋得侍,陛问曰:“汝何省人?”对曰:“浙人。”武宗曰:“天下各有诨名,汝浙云何?”对曰:“无之。”武宗曰:“独不闻盐豆之名乎?”璋谢而退。盖盐豆之名,本于苏州,浙相连,得通称故耳。时苏之士夫,谓璋曰:“盐豆之名,钦定在浙江矣。”
世言纸之精者,可支千年。今去二王,已千年矣,而无片纸之存。不特晋人,虽唐之墨迹存者亦稀。盖物之特异者,常聚于权贵富盛之家,一经火盗,则群失之矣。非若他物,散落傍出犹存者。桓玄之败,取法书名画,一日尽焚诸城外,可验也。
古人远矣。阎立本、吴道子,唐人也,犹不复见一笔,况顾陆之徒可得见乎?是故,论花果则赵昌、王友、钱舜举;花竹翎毛则徐熙、王釜、焦白、林良、吕纪;走兽则何遵师、怪则石恪;梅则王元章;竹则夏仲昭;葡萄则温日观。得此数家,已有奇妙矣,何必远求太闲雅,悠然远眺,用墨颇浓,而皴昔刂分晓;凝坐观之,云烟忽生,澄江万里。范宽,山川浑厚,有河朔气象,零雪班驳,寒Ё渗人。郭熙,树石苍古,钩棘茁轧,山根水源,挹挹在李在,则闽山蜀水,秦岭晋河,形状惟有。赵昌,花则含烟带雨,笑脸迎风;果则赋形夺真,莫辨真伪,设色如新,虽久不变。友乃昌之徒,传采入昌之室,写生则未迨焉。钱舜举,单枝瓣叶,俨然天成。徐熙,南唐处士,博洽书史,所作寒芦、荒草、水鸟、野凫,神气超卓。王釜,蜀士孟昶家客,目阅富贵,所作多绮园花锦,真是粉堆而不比圈线。焦白之清雅,另作一家。林良,写意芦雁,尤其所工。吕纪,初年写真,后于细腻中溢出天巧,尤致意木石,画院只应所作猫犬,何则有士夫气味,周则有工制态度,然生意自然,二家皆有名不传。李龙眠,多水墨,不设色,其画殆无笔迹。重浊者,多伪作。于人物面相,尤妙。赵子昂,画美人细及肤理,窈窕之姿如在目前。吴小仙,信笔乱涂,悉合规度,画之狂者也。姜、杜,一味清雅。孙太古,多用游丝笔作人物,而失之软弱,出龙眠之下,然衣折宛转曲尽又过于李。石恪,画鬼奇怪,笔益劲利,亦能水墨作蝙蝠、小禽之属。王元章之梅,胜于张修。夏也。
吴越,钱忠懿王能琴。遣使以廉访为名,而实物色良琴。使至天台,宿山寺。夜闻瀑布声,正在檐外。晨起视之,瀑下淙石处,正对一屋柱,而且向日,私念曰:“柱若桐木,则良琴在是矣。”以刀削之,果桐也。即赂寺僧易之,取阳面二琴材,驰驿以闻。伺年许,斫成献忠懿,一曰洗凡,二曰清绝,遂以为旷代之宝。后钱氏纳土,二琴归御府。大抵桐材既坚,而又历千余年,木液已尽,复多得风日吹曝之,金石水声感入之,所处在空旷幽清萧散之地,而不闻喧杂之声,取以制琴,乌得不与造化同妙哉?
古之画者,如阎立本、王维、李营邱、徐熙、范宽、米元章、苏东坡、赵子昂辈,皆士夫,遇兴则留数笔,岂可必其有对幅哉?今人或以孤轴为嫌,甚至欲求四幅,兼得横披,名曰:一堂。不足与言。画者谚曰:“今人最俗,挂画四幅。”
人物如尸似塑,花果类瓶中所插,飞禽走兽但取皮毛,山林水泉模糊遮掩,屋庐高下大小不称,山脚水面并无来历,皆非名画。
,如蝴蝶之状,五色可爱。出瓢,忽有光一与糟俱尽竭矣。道士亦莫知所在。
苏松秋粮数倍各省,莫知其由。一日,会王北川仁山云:“予昔在科时,曾过湖查册,偶见苏松旧册一本,前开重赋之由,盖太祖见苏松俗尚侈靡,故重税以困之,亦一时之权宜也。后以东南财赋,苏松为最,遂以此为常法。”云太祖见某氏租簿,遂定以为税者,想传闻之误。
户部尚书夏元吉,有德宽洪。隆冬出使,宿于别馆。晨发,命馆人烘袜,误烧一只,馆人惧不敢告,至事急请罪,夏笑曰:“何不早白我,以余廪易之乎?”并弃其存者而行。在部时,吏捧精微文书押之,风起墨污,吏惊惧,肉袒以俟。公曰:“汝何与焉?”叱起。明日早朝毕,至便殿,请罪曰:“臣昨不谨,因风起,墨污精微文书。”怀中出之,上命易焉。罢朝,寻出所易,吏大感谢。
宋灵景寺僧了然,不遵戒行。常宿娼家李秀奴,后衣钵一空,为秀奴所绝。僧迷恋不已,乘醉直入,击秀奴毙之。县官得实,具申司府。时苏东坡为郡,勘之。见僧手臂上刺字,云:“但愿同生极乐国,免教今世苦相思。”东坡挞之,遂成狱,作《踏莎行》以嘲之曰:“这个秃奴,修行忒煞,云山顶上持斋戒。一从迷恋玉楼春,鹑衣百结浑无奈。毒手伤人,花容粉碎,空空色色今何在?臂间刺道苦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
罗一峰夫人,某氏,善诗,一峰初弗之知也。吾乡薛知州,莅任江西,奏绩于朝,别一峰去。一峰展册叶欲作诗以赠,夫人曰:“吾亦为之。”罗曰:“妇人乌能是?”未之许。夫人
诗送老薛。秋江两岸红蓼深,都是离人眼中血。”一峰归而见之,叹赏不已。
杭州妓者,多鬻身鹾客。有一妓号素娥,为歙商所据。吾乡黄南谷过之,见壁间悬小像一幅,书曰:“淡红衫子淡红裙,淡淡梳妆淡点唇。只为浑身都是淡,将来付与卖盐人。”亦善谑者矣。
《千机锦》载题画梅扇诗一首:“经年不见玉人面,意在深冬雪里看。今日相逢当六月,冰肌依旧逼人寒。”此宋人诗也。且予所见者,宋刻本。今于《方正学集》中见之,误矣。
应彦文作梅魂诗:“禹庙归来骨已灵,风林月落静仪形。玉龙一曲香随返,彩凤三招梦未醒。吊影西湖云树墨,敛妆东阁土华清。莫夸赋客心如铁,楚些凄酸可忍听。”时虞伯生、周伯温见之,称为“应梅魂。”
象山所产木犀,独红色甚奇绝。邑人史本初得此种,遂献阙下。宋高宗雅爱之,画为扇面,以赐从臣,题诗曰:“月宫移向日宫栽,引得轻红入面来。好向烟霄承雨露,丹心一一为君开。”又曰:“秋入幽岩桂影团,香深粟粟照林丹。应随王母瑶池晓,染得娇红下广寒。”自是四方争求之,岁接数百本,史氏以此昌其家。今惟邑境所植者,色深而香烈,移之他地,则香色少减,此亦地气然也。
天顺间,李文达公荐临川处士吴某于朝,命行人赍书币往聘之,至京,授以东宫官职。英宗亲至文华殿顾问以重之。某不欲就,文达叩其所以不就之故。缘敕书太重,以伊傅之礼聘之,今授以此职,所以不受。文达谓:“朝廷致敬尽礼,宠待非轻,初无不称权舆之意。今必欲如傅说,爰立作相,恐亦难行。既称衰病,务欲大任,倘势不能行,人皆失望。不若且就宫僚,若果有建,明大任未晚。”竟不肯就,遂送还家。若某者,亦可谓迂阔之士矣。
倭夷入贡泥金扇最佳,先以金箔作底,上施彩色。高皇帝曾赐近臣桂太傅彦良,慈人也。其子孙藏有一柄,太傅题曰:“海内车马今混一,万里梯航进方物。奇哉此扇日本来,恩赐千官敢轻忽。南薰殿高清昼长,水晶帘卷蔷薇香。绿窗蝶影弄春日,碧天雁翅横秋霜。扶桑日华移上苑,锁网珊瑚弱水浅。香山写入画图中,金鳌腾空怒涛卷。黑云忽散丹霞飞,江芦萧萧月半规。无穷变化不可测,俯仰神仙知是谁。棱棱墨竹十二茎,不方不圆齐短长。随时卷舒足称意,一寸机关那可量。齐纨团团堪障日,岂为好新轻得失。朝端鹄立汗如珠,焉得从容袖中出。”
戒石箴,汉唐以来,未之有也。五代时,蜀主孟昶始颁布于诸邑,句凡二十有四,字凡九十有六。曰:“朕念赤子,旰食宵衣。托之令长,抚养惠绥。政存三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与是公,军国是资。朕之赏罚,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日戒,本朕密思。”宋太祖删烦就简,摘其中四句,颁行天下。至高宗绍兴间,复以黄庭坚所书,命州县长吏刻石座右。至元三十年癸巳,浙西廉访司移治钱唐,参政容斋徐公琰改书曰:“天有昭鉴,国有明法。尔畏尔谨,以中刑罚。”今府、州、县甬道中有戒石亭,南面刻“公生明”三大字,北面刻宋太祖所约之十六字。而徐公改者,今不存。民常曰“公生明亭”云。
人谓海棠无香,独四川重庆府昌州所产者,有香。昔李舟大夫客都下,一年无差遣,乃授昌州。议者以去家远,乃改授鄞ヘ。彭渊才闻之,吐饭,大步往谒李,曰:“闻大夫欲ヘ鄞,有之乎?”李曰:“然。”渊才怅然曰:“谁为大夫谋?昌佳郡也,奈何弃之。”李惊曰:“供给丰乎?”曰:“非也。”“民讼简乎?”曰:“非也。”曰:“然则何以知其佳?”渊才曰:“天下海棠无香,昌州海棠独香,非佳郡乎?”闻者不觉一笑。
张得中,大本鄞人也。作两京水路歌。《南京水路歌》云:“圣主乘龙天宇开,鹤书飞下征贤才。鄞江布衣忝英荐,蒲帆早驾长风来。长风吹帆过西渡,赭山大隐黄公墓。车厩丈亭并蜀山,余姚江口停泊处。清滩七里如严陵,前瞻石堰为通明。上虞东山由谢傅,钱王庙前双树清。蔡家庄下梁湖坝,曹娥庙古丰碑大。路接东关白塔高,樊江一曲萦如带。绍兴城上会稽山,蓬莱仙馆云雾间。柯桥古寺殿突兀,举头又见钱清关。罗山林浦连渔浦,钱唐江潮入天目,西湖十里荷花风。临平寺前通崇德,三塔清湾照城碧。嘉兴尚有读书台,平望随云高八尺。吴江八九洞相连,苏州好在阊门前。枫桥夜来过无锡,横林晓色凝云烟。常州古城高岌丛,奔牛吕城坝相接。丹阳地势控丹涂,舟向镇江城外涉。金山焦山两虎踞,龙潭瓜步依江屯。观音阁下韩桥小,龙江驿上金川门。入门先到鸿胪寺,奉楮殷勤报名字。五更待漏觐枫宸,从今愿写平生志。”《北京水路歌》云:“四明古称文献邦,望京门外西渡江。水驿一程车厩远,舜江楼头横石杠。新中二坝相连接,上虞港内还通楫。梁湖曹娥潮易枯,大舟小ザ重难涉。东关渐近樊江来,熏风廿里芙渠开。贺监湖光净如练,绕门山色浓如苔。绍兴城,水如碧,橹声摇过蓬莱驿。柯桥远抵钱清湾,刘公庙食居其间。新林白鹤路迢递,日斜始得瞻萧山。梦笔桥高对江寺,双塔亭亭各相峙。古碑无字草芊芊,犹羡文通好才思。西陵古号今西兴,越山隔岸吴山青。钱唐江接海门阔,胥潮怒卷轰雷声。杭州旧是临安府,藩臬三司列文武。坐贾行商宝货烦,锦绣街衢百万户。北出关门景如画,竹篱人家酒旗挂。高亭临平谈笑间,等闲催上长安坝。崇德石门逢皂林,湾边三塔高十寻。嘉禾却过松青闸,黄江小路吴歌吟。平望吴江眼中过,繁华地属姑苏郡。枫桥尚忆张继诗,夜半钟声又信疑。望亭无锡人烟多,既庶且富闻弦歌。瞬息毗陵暂相泊,奔牛吕城容易过。丹阳与丹涂,镇江人共游。铁瓮城形环上国,金山塔影浮中流。扬子江边即江汉,浩浩汤汤茫无岸。甘露招提锁翠微,舟人遥指凝眸看。一帆送过瓜洲堤,船行迅速如岸移。维扬厚土琼花观,览游试问黄冠师。程奔邵伯高邮路,界首沿流水如注。菰蒲深处浴鸳鸯,湖浪滔天似潮怒。宝应县,宝县湖,荒城已废存浮图。古淮大道通南北,物阜民康军饷储。漕运循规事专一,密密征帆蔽天日。桅樯接踵连舳舻,舵楼按歌吹筚篥。清河口,土高厚,淮阴城台至今有。桃源县接古城虚,宿迁旋觉人烟辏。直河下邳地渐隆,子房圯桥遗旧踪。马家浅,吕梁洪,篙师须倩少年雄。寿亭尉迟古名将,金龙之祠屹相向。守邦治水各有功,来往祈神乞阴相。快马船飞莫能遏,锣鼓催毡号声喝。一浅一铺穿井泉,溥济兵夫往来渴。徐州逾境山,夹沟至丰沛。泗亭况对歌风台,台下每惊流水汇。沙河谷亭闸最难,湍流萦回却船退。南阳枣林次鲁桥,澎湃水声翻雪涛。师家仲家势亦险,新闸新店坡尤高。石佛赵村颇平静,济宁在城及天井。楼草二闸追开河,支山小驿来俄顷。柳堤金线笼暮烟,小河张秋灯火船。荆门阿城各二闸,七级上下相勾连。周家李家闸流急,崇武东昌旧城邑。杨清临清当要冲,百工纷纷共阗集。卫河度口夹马营,故城小市犹传名。德州良店连窝城,东光新桥从此经。沽酒浇离愁,必与朋簪共。夜深风雨打蓬窗,五更惊起思亲梦。明朝涉砖河,顺入长芦滩。乾宁兴济青县关,河流静海杨青站,直沽杨村吹便帆。河西务,河合县,氵郭县相将迥城域。张家湾上趋通州,半肩行李惟书籍。我本江南儒,宦游至于此。所经之处三十六,所历之程两月矣。共经水闸七十二,朝,共享升平福。我曹功成夺锦袍,早沐恩波食天禄。”
甲午季夏,予避暑话山草堂,书贾有以《北窗琐语》来售者,即于北窗晚霁中,展卷疾读。如所载倭国贡使宋素卿,原名朱杲,及元永春事,皆与《明史·日本传》互有异同。又“淡红衫子”一诗,相传为钱鹤滩作,今改易数字,嫁名黄南谷,未知孰信。若夫《革华传》,唐人已辨其伪,乃与《毛颖传》同称韩笔,何耶?余公,嘉靖七年举人,官苏州通判。其云:“只好州苏作判通。”亦可谓善自戏谑矣。瓯山金忠淳识。
2000.08.21 尹小林整理
=☆=
第四篇: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原文翻译赏析
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原文翻译赏析
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原文翻译赏析1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
作者:李清照
朝代:宋朝
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译文
深秋惨淡的阳光渐渐地照到镂刻着花纹的窗子上,梧桐树也应该怨恨夜晚来袭的寒霜。酒后更喜欢品尝团茶的浓酽苦味,梦中醒来特别适宜嗅闻瑞脑那沁人心脾的余香。秋天快要过去了,依然觉得白昼非常漫长。比起王粲《登楼赋》所抒发的怀乡情,我觉得更加凄凉。不如学学陶渊明,沉醉酒中以摆脱忧愁,不要辜负东篱盛开的菊花。
注释
萧萧:凄清冷落的样子。原为象声词,如风声、雨声、草木摇落声、马蹄声。《诗经·小雅·车攻》有“萧萧马鸣”,《楚辞·九怀·蓄英》有“秋风兮萧萧”,《史记·刺客列传》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琐窗:镂刻连锁纹饰之窗户。多本作锁窗,当以琐窗为胜。酒阑:酒尽,酒酣。阑:残,尽,晚。司马迁《史记·高祖本纪》有“酒阑”,裴骃集解曰“阑,言希也。谓饮酒者半罢半在,谓之阑。”文选·谢庄《宋孝武宣贵妃诔》有“白露凝兮岁将阑”,李善注曰“阑,犹晚也”。团茶:团片状之茶饼,饮用时则碾碎之。宋代有龙团、凤团、小龙团等多种品种,比较名贵。欧阳修《归田录》卷二:“茶之品,莫贵于龙凤,谓之团茶,凡八饼重一斤。”瑞脑:即龙涎香,一名龙脑香。仲宣:王粲,字仲宣,汉末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其《登楼赋》抒写去国怀乡之思,驰名文坛。随分:随便,随意。尊前:指宴席上。尊:同“樽”。东篱菊蕊黄:化用陶渊明《饮酒二十首》的“采菊东篱下”句。
赏析:
这首词写秋景,寄乡愁,应是李清照晚期作品。依词中“仲宣怀远”和“莫负东篱”两句,这首词大概作于李清照南渡后不久,时间大约是公元1128年(宋高宗建炎二年),那时赵明诚正在江宁任知府。
此词写作时间尚有争议,有人认为是李清照“晚年流寓越中所作”,当时赵明诚已去世,“茶苦”和“梦断”二语是暗寓作者的亡夫之痛。
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原文翻译赏析2原文
《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
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翻译
深秋惨淡的阳光渐渐地照到镂刻着花纹的窗子上,梧桐树也应该怨恨夜晚来袭的寒霜。酒后更喜欢品尝团茶的`浓酽苦味,梦中醒来特别适宜嗅闻瑞脑那沁人心脾的余香。
秋天快要过去了,依然觉得白昼非常漫长。比起王粲《登楼赋》所抒发的怀乡情,我觉得更加凄凉。不如学学陶渊明,沉醉酒中以摆脱忧愁,不要辜负东篱盛开的菊花。
注释
萧萧:凄清冷落的样子。原为象声词,如风声、雨声、草木摇落声、马蹄声。
琐窗:镂刻连锁纹饰之窗户。多本作锁窗,当以琐窗为胜。
酒阑:酒尽,酒酣。
阑:残,尽,晚。
团茶:团片状之茶饼,饮用时则碾碎之。宋代有龙团、凤团、小龙团等多种品种,比较名贵。
瑞脑:即龙涎香,一名龙脑香。
仲宣:王粲,字仲宣,汉末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
随分:随便,随意。
尊前:指宴席上。
尊:同“樽”。
东篱菊蕊黄:化用陶渊明《饮酒二十首》的“采菊东篱下”句。
赏析
这首词写秋景,寄乡愁,是一首典型的易安晚期作品。通篇从醉酒写乡愁,悲慨有致,凄婉情深。此词开头两句写寒日梧桐,透出无限凄凉。“萧萧”这里是萧条、寂寞之意。“琐窗”是雕有连琐图案的窗棂。“上”字写出寒日渐渐升高,光线慢慢爬上窗棂,含着一个时间的过程,表明作者久久地观看着日影,见出她的百无聊赖。梧桐早凋,入秋即落叶,“恨霜”即恨霜落其叶。草木本无知,所以,梧桐之恨,实为人之恨。从而借景抒情,绘出了作者的孤独和寂寥。因为心情不好,只好借酒排遣,饮多而醉,不禁沉睡,醒来唯觉瑞胸熏香,沁人心脾。三、四两句分别着一“喜”字“宜”字,似乎写欢乐,实际它不是写喜而是写悲。“酒阑”谓饮酒结束的时候。“团茶”即茶饼,宋代有为进贡而特制的龙团、凤团,印有龙凤纹,最为名贵。茶能解酒;特喜苦茶,说明酒饮得特别多;酒饮得多,表明愁重。“瑞胸”,熏香名,又名龙脑,以龙脑木蒸馏而成。“宜”表面似乎是说香气宜人,实则同首句的寒日一样,是借香写环境之清寂,因为只有清冷寂静的环境中,熏香的香气才更易散发,因而变得更深更浓,更能使人明显感觉到。
上片叙事,主写饮酒之实“秋已尽,日犹长”写作者个人对秋的感受。“仲宣”句用典,以王粲思乡心情自况。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县)人,十七岁时因避战乱,南至荆州依刘表,不受重视,曾登湖北当阳县城楼,写了著名的《登楼赋》,抒发壮志未酬、怀乡思归的抑郁心情。这两句透露出词人孤身漂泊,思归不得的幽怨之情。深秋本来使人感到凄清,加以思乡之苦,心情自然更加凄凉。“犹”、“更”这两个虚词,一写主观错觉,一写内心实感,都是加重描写乡愁。结句是为超脱语。时当深秋,篱外丛菊盛开,金色的花瓣光彩夺目,使她不禁想起晋代诗人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自我宽解起来:归家既是空想,不如对着尊中美酒,随意痛饮,莫辜负了这篱菊笑傲的秋光。“随分”犹云随便、随意。下片写饮酒之因,是对上片醉酒的说明:本来是以酒浇愁,却又故作达观之想,而表面上的达观,实际隐含着无限乡愁。李清照的这首词是其晚年流寓越中所作,词中表露的乡愁因和故国沦丧,流离失所的悲苦结合起来,其中的忧愤更深。
创作背景
这首词写秋景,寄乡愁,应是李清照晚期作品。依词中“仲宣怀远”和“莫负东篱”两句,这首词大概作于李清照南渡后不久,时间大约是公元1128年(宋高宗建炎二年),那时赵明诚正在江宁任知府。
第五篇:玉兰飘香
玉兰飘香
一天清晨,路过一小区,恰有一缕香气侵鼻而入,脑子里立刻反应,蹦出“玉兰”二字。可向园子望去,却难觅花的踪影,难道花香自溢能如此之远?还是我神经敏感,以致出现错觉?但我万分肯定,那香气确实是来自玉兰花。如此肯定,不是因为花香的特别,而是它承载着许多往年的记忆,如久藏的美酒,年份越长,越是醇香。
记忆来自故乡村头那棵巨大的玉兰树。树有些年份了,腰围很粗,差不多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也很高,近二十米,且所栽之处地势较高,爬到树端,整个村庄、周边的田野、池塘、果园一览无遗。儿时可玩赏之物不多,每当玉兰花开时,爬树、摘花便成了村里孩子们最大的乐趣。
花开季节,白灿灿的一片花朵挂满枝头,凋谢的花瓣撒落一地,香气飘远,笼罩着整个村庄。孩子们当然不满足只在树下闻闻香气,而是热衷于摘花。地上的花瓣香气几乎消失,完全绽放的花朵香气渐失,只有微微张开的花蕾才是孩子中意的玩物,此类花释放的香味浓,也能保存较久。孩子将摘下来的花塞在耳朵上沿,相互比较,谁的更香更漂亮,满足小小的虚荣心。有心思的还会把花夹在书中,让花香随着水分渗入书页。打开书本,书香四溢。
摘花仅是目的,而最大的乐趣恐怕是爬树。村里的父母担心孩子们爬树会有危险,于是一次次想出办法来阻止孩子们爬树,而孩子似乎具有征服的本能,一次次化解了父母出的难题,继续上树逍遥。父母剪掉树底端的旁枝,让孩子无处借力,但是孩子却学会了海南人爬椰树的本领;父母往树身泼上猪粪,想让孩子们知“臭”而退,可是孩子从靠近房子的树枝另辟蹊径;父母在树干上绑上荆棘,而孩子学会妙用绳索„„爬树的乐趣不仅在于能登高望远,还在于与父母斗智斗勇的拉锯战。
年少不更事。儿时也调皮的我自然是爬树大军的一员。可每当我在树上,母亲曾多次站在树下,苦苦地叫唤:“快下来!”“别上的太高!”可我常不把这些话听进耳朵,继续与玩伴在树上蹦来蹦去。殊不知,我们爬的越高,父母的心就越紧张。少年不知愁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所幸的是,每次上树有惊无险。
前几年回家,那棵高大的玉兰树已经被一座养猪的平房所替换,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怀念。当代小孩子生活的时代是幸福的,物质丰富,生活水平提高;但是他们又是不幸的,他们的假日被无尽的兴趣班所淹没,生活环境被钢筋水泥的城市包围,生命被不太安宁的社会环境威胁,身体被不安全的食物困扰,而爬上玉兰树,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是现今城里孩子无法享受的,他们不一定比我们快乐。
而当年在树下仰望我的母亲年事渐高,不再苦苦地对着我呼唤,换之是一些稀奇平常的唠叨,但感受至深,不变的是母亲的爱子之心。如今已长大,身高足以俯视母亲,可是自己对她的回报少之又少,甚是惭愧。
玉兰飘香,飘来的是童趣与温情。
(珠海醋酸纤维有限公司 林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