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人民文学出版社消息,著名画家黄永玉妻子张梅溪,于5月8日逝世于香港,享年98岁。黄永玉手书讣告,携子女向亲朋转达了这一消息。
黄永玉和张梅溪的爱情故事,多年来一直传为佳话:张梅溪是将军之女,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从小在家庭熏陶下,她受到良好教育,酷爱文学艺术。相比之下,当时十八九岁的黄永玉是刻木刻的流浪小伙。在全家人的反对下,张梅溪毅然与黄永玉私奔结婚,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相伴了一生。
十八九岁时的黄永玉来到了江西一个小艺术馆里工作,在那里,他碰到了一个美丽大方的广东姑娘张梅溪。姑娘的天真纯朴以及聪明伶俐深深地吸引了他。
张梅溪的父亲是一位很有钱的将军,她在家庭的熏陶下从小就酷爱艺术和文学。当时有好多人都在追求张梅溪,其中有一个在航空站工作的青年,人长得很潇洒,他知道梅溪很喜欢骑马,每次都要牵一匹马来邀请她出去到大树林里游玩。
黄永玉心想这下麻烦了,自己连自行车都没有。但他没有放弃对女孩的追求。通过侧面打听,黄永玉了解到这个航空站工作的青年人品不怎么太好,爱表现、爱夸耀自己,梅溪倒有点反感了。
为了打败竞争对手,赢得芳心,黄永玉选择定点吹奏小号,向姑娘展开了攻势。后来,他们真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
他们俩相爱的事不久就传到了张梅溪的父亲耳里,将军将女儿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她的家人也没有一个人同意的,都很反对,他们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能跟一个流浪汉结婚。但此时张梅溪的心早已被丘比特的爱情神箭射中了。
黄永玉感到很沮丧,伤心地离开了张梅溪,只身一人来到了赣州。在那里,他很快找到了一份报馆的工作。有一天,正当他难过之时,忽然接到了她从赣州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自己从家里跑出来了。
黄永玉听了惊喜万分。她没有钱怎么跑出来的呢?原来,有一支由地下党组织的演剧队正在韶关演出,张梅溪以出去看戏为由从家里跑了出来。她把金链子拿出来卖了,然后坐了黄运车(一种运货的车子)来到了赣州。
黄永玉马上从朋友那借来了一辆自行车,骑快车直奔60公里外的赣州。离赣州还有10公里路,已是晚上10点多,天黑了,完全不能骑车了。他便找了个鸡毛店住了下来。店里没有被子,他只好用散的鸡毛盖在身上当被子。他太兴奋了,无法入睡,只觉得全身都在被跳蚤咬。
第二天一大早,他把身上的鸡毛拍干净,然后再骑车赶路——去接自己的新娘。赶到赣州,她一见到头发上全是鸡毛的他,笑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黄永玉对眼前的幸福不免有些担忧,试探地问她:“如果有一个人爱你,你怎么办?”她故意说:“要看是谁了。”黄永玉说:“那就是我了。”她回答:“好吧。”
两人相约从此永不分离。黄永玉把她领到一个朋友开的旅馆里安顿了下来。黄的一些文学界、艺术界的朋友都撮合道:“结婚吧,反正她不要回去了。”就这样,他们在那个小旅馆里举行了一个简单却很有意思的婚礼。
1947年,黄永玉在上海参加中华全国木刻协会,从事创作活动与木刻运动。1948年夫妻俩来到香港,那时黄永玉在画坛上还没有名气,整天干着木刻——那是需要心和力交融的。而爱情的滋润使黄永玉勤奋耕耘,他的艺术灵感也随之奔涌而出,他的木刻画在香港渐渐有了名气,很多人争相购买。
1953年2月,黄永玉听从了表叔沈从文先生的劝告,与妻子张梅溪抱着7个月大的儿子从香港来到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科任教。张梅溪是一位很有爱心的女人,她和先生一起悉心饲养了一大堆的动物。
家里不仅有狗,还有猫头鹰、火鸡,甚至还有猴子、狗熊、小梅花鹿……当他们一家子带着这些动物一起住进美院宿舍的大杂院时,让许多人都感到非常意外,真不知道他们夫妻是怎样应付那些可想而知的麻烦的。住进了美院这个大杂院里,他们结束了长期的漂泊,至此似乎应该安定下来了。
这段日子里,黄永玉由于有夫人的悉心照料,生活的安定,他创作的木刻《春潮》《阿诗玛》轰动了中国画坛。而后,他又开始学习国画,他喜欢上了梅与荷花,他笔下的荷花,在形态、色彩、风韵上独具一格,令人眼前—亮。
对于黄永玉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和创作更重要,然而这位自称湘西老刁民的黄永玉,他的特立独行、敢怒敢言、宁为玉碎、不求瓦全的倔强性格,没给他少惹麻烦。
搞“四清”的时候,因为黄永玉写了《罐斋杂技》一文,上纲到“恶毒攻击社会主义”的程度。其中印象最深的,如“拉磨的驴子:咱这种日行千里可也不易呀!”——当时被批判为讽刺“大跃进”,攻击“三面红旗”。
后来,他白天半天挨批斗,晚上回到家,就半夜三更开始画画,妻子在一边替他把窗帘拉上。有时一画就是一通宵。一听到外面有响声,妻子马上要他将东西收起来,不敢再画了。
在那些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和黄永玉患难与共相依相伴是他的家人。一家人被赶进一间狭小的房子,房子紧挨人家的墙,光线很差。张梅溪的身体本来就弱,加上这一打击就病倒了。
黄永玉心急如焚,请医生治了也不见好,他灵机一动,在房子墙上画了一个两米多宽的大窗子,窗外是绚丽的花草,还有明亮的太阳,顿时满屋生辉。
后来。黄永玉下放到农场劳动了三年,在这段时间里,妻子张梅溪一直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外来的打击。
黄永玉在“牛棚”中曾经偷偷地写下长诗《老婆呀,不要哭》,来安慰妻子。在诗中,他大胆对她说“一百年不变”。
“文革”之后,拨乱反正,黄永玉有过一段顺利的日子,他当了美协副主席,还荣获了“意大利国家勋章”,名利滚滚而来。1988年,他携妻子又回到阔别了35年的香港,儿子黑蛮的出生地。
在《雅人乐话》一书中,黄永玉在他的《音乐外行札记》中有一段文字记录了他的这段爱情经历。
“我年轻时节衣缩食,在福州仓前山百货店买了一把法国小号,逃难到哪里都带着。刻完了木刻就吹吹号,冀得自我士气鼓舞。那时,我刚刚认识第一个女朋友,远远地看到她走近,我就在楼上窗口吹号欢迎。
女朋友的家人不许她跟我来往,说:‘你嫁给他,没饭吃的时候,在街上讨饭,他吹号,你唱歌。’抗战最后的那几个月逃难,我把小号失落了。去年,我在九龙曾福琴行用了近万元重新买回一把。面对着我50年前的女朋友说:‘想听什么?’如今,嘴不行了,刚安装假牙,加上老迈的年龄。且没有按期练习,看起来要吹一首从头到尾的曲子不会是三两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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