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禧著作有《文集(外篇)》二十二卷,《日录》三卷,《诗》八卷,收入易堂原版《三魏全集》中。另有《文集(内篇)》二卷,《拟奏疏》一卷,《尚书余》一卷,《左传经世钞》十卷。
魏禧诗歌的成就不如散文,然亦不乏可传之作。易堂诸子以其四言为绝调,谓为奇峭古奥跳脱,不欲拟乐府而干汉魏。实则四言拟古痕迹太露,不及五七言。他的诗歌理论和散文一样,主张兴属而辞工,以理识为归;创作上取材广泛,变化多端。其诗作有沉郁雄健之气。如《读〈水浒〉》,歌颂梁山英雄能够同饥寒、共生死,同时鞭挞以诗书道德掩其恶的当世权贵;《卖薪行》、《出廓行》、《入廓行》、《从征行》、《孤女行》等篇则反映了当时贫民的生活图景,也显示出作者对世事的沉痛感触。
以天地生民为心,而济以刚明通达沉深之才,方算得第一流人物。
我不识何等为君子,但看每事肯吃亏的便是;我不识何等为小人,但看每事好便宜的便是。
事后论人,局外论人,是学者大病。事后论人,每将知人说得极愚;局外论人,每将难事说得极易。
文之至者,当如稻粱可以食天下饥,布帛可以衣天下寒,下为来学所秉承,上为兴王所取法,则一立言之间而德与功已具。
魏禧一生无子,自称不忧嗣子不立,而忧后起无人,尝言:“吾有三子:《左传经世》,长子也;《日录》,次子也;《文集》,三子也。”
能知足者,天不能贫。能无求者,天不能贱。能外形骸者,天不能病。能不贪生者,天不能死。能随遇而安者,天不能困。能造就人才者,天不能孤。能以身任天下后世者,天不能绝。
【给季弟书】
辛卯月日,客雩二旬。每念吾弟介然不荀,颇以远大相期,圣人所谓“刚毅木讷”,庶几近之;但刚为美德,吾弟却于此成一“疏”字,生一“褊”字,又渐流一“傲”字。往时我之督弟甚严,近五六年,见弟立志操行,颇成片段。每欲长养吾弟一段勃然挺然之气,不忍过为折抑,又我每有优柔姑息之病,吾弟常能直言正色,匡我不逮,隐吾畏友,凡细故偶失,多为姑容,使弟不生疑忌,矢直无讳。坐此两者,故今之督弟甚宽。然我此等即是姑息,欲归为弟畅言。弟且行矣。
弟与人执事,亦颇竭忠,每乏周详之虑;临事时患难险阻都所不避,而不能为先事之计。间或以为吾大节无损。诸细行杂务,不留心无大害。然因此失事误人,因以失己者多有之。此则所谓疏也。疾恶如仇,辄形辞色;亲友有过,谏而不听,遂薄其人,人轻己者,拂然去之;行有纤毫不遂其志,则抑郁愤闷不能终朝。此诚褊衷,不可不化。
其人庸流也,则以庸流轻之;其人下流也。则以下流绝之;岸然之气,不肯稍为人屈。遂因而不屑一世,凌铄侪辈。长此不惩,矜己傲物,驯致大弊。夫疏则败事,褊则邻于刻薄,傲则绝物而终为物绝;三者皆刚德之害。然皆自刚出之,倘能增美去害,则于古今人中要当自造一诣矣。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先儒以为“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吾弟之事父兄动多恭谨,然婉容愉色抑何少也!岂其无乐爱耶?盖无学问以化其刚,岸然之气,欲下之而不能下也。弟行勉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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