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的山水诗不仅完全摆脱了清初遗民山水诗一那种对政治功利的依附性,亦突破了清初六人家山水诗一般的借景抒情把山水作为感情载体的模式与浙派厉鹗山水诗以清幽之境排遣精神苦闷的慰藉式亦不相同,袁枚的山水诗的开创性在于高扬主体意识,在处理人与自然山水关系时,万物为我所役,人始终占有据主导的或主动的位置。
袁枚山水诗的高扬主体意识,主要表现在把自然山水性灵化,即拟人化、个性化,人与自然主客体相隔离、相对立的界限被打破,自然山水自身被赋予人的个性情感,构成人的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人与山水可以对话”、心灵相通;同时以山水的精神来体现诗人的性灵。自然山水已不再仅仅是供人观照、寄托的审美对象,它自身就是活的宇宙生命。这类山水诗多为古体、律诗,构思新颖,想象大胆,语言雄俊,生气盎然;所写对象基本上是名山胜水。
袁枚咏山诗的主体意识颇强,亦表现为很少对山景作纯客观的描写,而是偏重表露内心的主观感受,突出人与自然的呼应、交流关系,这在清初以来的山水诗中并不多见,亦是袁枚求新思想的反映。袁枚追求的不是人对自然的主宰,而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及由此产生的自然之趣、闲适之情。他多用拟人手法,赋予自然景物以生命的灵性,寻觅自然中的生气与生趣。这是袁枚为推动清代山水诗的发展所作出的重要贡献。
袁枚诗中山水多具有性灵,其散文中山水亦常常不是单纯的青山绿水,而是具有生命力的人化之自然。山水在他笔下往往被赋予感情、个性,是有灵性之物。一人徜徉于自然中,有宾至如归”的感受,享受到远离尘嚣的惬意与审美的情趣,于人与自然和谐的关系中,见出天人合一”的境界。
袁枚的山水诗古体近体兼备,其中古体诗作尤为令人瞩目。袁枚不惯依声填词,其中原由从他钟爱古体诗便可获知。他认为作诗是为抒发性情,如过分注重形式格律必然会限制性情的自由挥洒,也便失去了作诗的乐趣。袁枚的山水诗中往往融合难得的诙谐幽默,从而使他的山水诗呈现出浓郁的主观色彩与个性特色。
如《晚宿寺中同霞裳步铁城障,认一线天》:“诸洞空中悬,道是猿猴宅。颇有高人风,呼之不肯出。”将待在山洞中不肯轻易露面的猿猴比作隐居的世外高人,既有画面感又充满喜感。诗人进行诗歌创作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情,将心情和心境化为一首首具有谐趣的诗篇,带有浓厚的个性色彩,洋溢着一种特有的乐生精神,由山水之美,寻获山水之乐。
此外,袁枚性灵山水诗在题材内容与艺术表现上亦有所开拓:描写对象既有名山胜水,亦有山水小景;体裁既有古体律体,境界壮阔,波澜开合奇正变幻,亦有绝句小诗,意象空灵,活泼有趣;语言既化用典故传说,典雅华美,亦多白描,通俗晓畅。诗之活灵风趣得宋人杨万里诗之真髓,白描手法承查慎行之精神,但又有所发展丰富,如增添了精警之致,减少了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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