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法制度与传统民居
宗法制度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重要支柱,宗法关系,是由氏族社会的父系家长制蜕变而来的一种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社会关系。长期以来,宗法制度逐渐渗透到我国封建社会各个领域,由此产生的宗法思想和观念左右着国家政体,并从社会组织的形成、生活领域的确立,到人们的思想意识,都深深地烙上了宗法制的印记。浙江传统村落的“聚族而居”就是一个典型的血缘宗族相聚而居的结合体。尊礼、循礼的观念也直接反映在民居建筑中,《宋史》记载越中“弦诵之声,比屋相闻,无间城乡,无分苦乐,咸礼让而循,宛当年之邹鲁。”精神物化下的绍兴传统民居建筑因此而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明清时期宗族组织在江南普遍出现,其标志便是宗族祠堂的大量兴建。浙江祠堂一般采用严格的轴线对称布局,院落空间由数进建筑构成,一般包括大门、仪门、正厅、后寝等,有些祠堂还在后部设置花园。祠堂的正厅亦称享堂、祭堂,是拜祖先神主、举行祭祀仪式及宗族议事之所,后寝为安放祖先牌位和悬挂祖先画像之所。依据宗法观念及其制度,祭祖是非常神圣和严肃的事,涉及到祭祀的类型、祭器、供品、祭告的内容、有关人员的职责、祭礼的程序、祭后的宴会等。金华、衢州一带祭祀的类型有时祭、节祭、岁祭、房祭、祠祭等,其中祠祭多举行春、秋二祭,分别在阴历二月中旬和八月中旬。
祭礼为全猪、全羊、全鹅等三牲;祭仪由德高望重的长辈主持。祭时需读祭文,仪式隆重,祭毕,祠中设宴,分发胙肉,让子孙能得到祖宗的恩惠。通过隆重的祭祀活动,达到后辈与祖先精神上的沟通,祈求先人保佑,在祖宗的感召下把宗族成员团结在一起,正是清初宁波籍经学家万斯大在《学礼置疑·宗法》中所云:“统族人以奉祀也,祭已德之祖,而收见在之族”之意。根据不同的祭祀功能有总祠、支祠及私厅等之分,兰溪长乐村鼎盛时期,曾建有16座祠堂,仍保存金氏大宗祠、嘉会堂、滋树堂、嘉乐堂、吴氏宗祠等数座支祠和私厅。
泰顺泗溪玉岩村包氏宗祠,是玉岩包氏总祠,占地3400多平方米,周围群山环抱。八字形大门为木构牌楼形式,门外设有弧形照壁,门内又设一小照墙,经过一片衫树林和约百米长的曲转坡道,便是宗祠主体建筑,前后包括月门、半月池、正门、正厅、寝堂。正厅高悬“不践清土”牌匾,为包氏后人为仰慕先祖包世昌当年不降清庭的气节而敬制的。该祠规模宏大,建筑依山就势布局,错落有致,保存完整,是浙南规模较大的宗祠。
村落是人聚居生存的空间,是生命承载之地,构成村落最基本的部分是住宅,建造住宅,不仅仅是满足人们生活、生产舒适方便,更体现了人们精神生活的追求。“夫宅者,乃是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规模,非夫博物明贤未能悟斯道也。”在传统理学思“三纲五常”、“长尊幼卑”、“男女有别”是村民奉行的准则,规范着住宅建设的规模、形制等。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家庭内个人的地位按照性别、辈份和年龄分出尊卑,父对子、夫对妻、兄对弟都有强制的权利,以此实现一种尊卑秩序。这种封建宗法关系体现在住宅空间位序上,也就规定了每个人住房的位置。
金衢地区的住宅多采用三合院式的楼居,正是为满足这种“长幼有序”、“男女有别”的位序要求。在这等级界线分明的空间中,尤其注重男女有别,“男女有别,经传所训,闺门之际虽切近,寻常而内外之防实非细故,主家教者首饬此闲。”(兰溪西姜《姜氏宗谱·宗约》卷之一)一家之中,夫主外,妻主内,恰恰是朱熹“男治外事,女治内事”的家礼规范。
兰溪风俗,“女事纺织,不出闺门”。司马光《涑水家仪》中严格规定:“凡为宫室,必辨内外,深固宫门。”富家大户,人口众多,主管、佣人、雇工一应俱全,为严防内外,三进二明堂的大宅在正厅后侧设高墙,开小门,固深院,女眷、小姐深居后楼,平时家中小姐外出,须有父辈兄长陪伴,只有少数几个重要节日如春节、演戏时,女眷才能外出观赏。生活所需均由佣人送入。佣人入内,需走边门及后门,不得走正门。在一幢独立住宅中,必有一较大的空间作为家庭生活的中心,这就是被称为“堂前”的正房明间。
堂前内通常供奉祖宗神像牌位,平日在此祭祖、宴宾、会聚,家长拥有绝对权威。主仆“尊卑有分”、“贵贱有定”的封建等级制在许多地方的住宅中也表现得十分清楚,如在住宅建筑的后部,房与后墙间辟一夹道,并设一小门作为沟通与外部联系的孔道,这样下人就不用从大门出入,而同时又可达到侍奉主人的目的。浙江古村落是以传统农业为主的聚落,财富主要源自于土地,因此,大部分住宅规模很小,多见一户一个小小的三合院;而那些出仕做官或经商致富者的住宅,则往往建有中、大型建筑群,显然其拥有的社会地位、经济能力。如东阳卢宅、绍兴吕府、慈溪龙山虞氏旧宅等。
早在7000年前,浙江的先民河姆渡人就有了木结构干栏式建筑。他们也吃稻米。这一切同我们没有什么两样。 同其他地区的民居建筑一样,浙江的民居制作与风格既是从它依附的独特的地理和气候中派生出来的,又是居住于其中的人们的文化创造。 服饰是文明的产物,而建筑是文明的"服饰"。一个文明的民族和社会,总会把它的精神凝结在它最坚固也是最庞大的创造物--建筑之上的。 农业文明所凝固的音乐 浙江民居,就是一组成熟的农业文明所凝固的音乐。它的全部旋律都回响着一个正在逝去的田园之梦--美丽、温馨,不乏自然天籁的意趣,洋溢着世俗精神的知足、和美与亲切。
然而,从大的格局到小的装饰,却又无不反映中国文化的宗法情感和礼乐气氛。
古人把选择一地居住建房称为"卜居"。有人说中国人并没有一种专门的宗教生活,然而在他们的世俗生活的许多方面,却又有着宗教的色彩。 造房子要看风水,认为房子的地势、方位、高矮及同周围山水形胜的关系,都可能影响到未来房屋主人的吉凶祸福和家庭的兴衰。 总而言之,卜居是一生中的大事,因而"不盖房,不买田,一生一世未做人"这句俗语,至今仍然流传在浙江农村。
红白喜事,盖房买田是一生的事
盖房标志着人生的成功,这成功来之不易,需有主人数十年的辛苦劳动,以及在生活中的节衣缩食。 一个中国农民一生中其实只有四件大事:红白喜事,盖房买田。由于田归公家所有,不能买卖,实际上只剩下三件事。而没有房子,红喜根本无从指望,所以盖房这件事就成了 一个前提,一个人生终极目标--齐家的必要前提。
笑脸下隐蔽着的宏愿
也许正是这种超越了简单生存的精神价值的追求,才使得盖房仪式格外隆重吧? 不仅是主人,全村的人和全族的人都在这个隆重的气氛中感受到人生的不易和创业的神圣。 正如结婚要选个吉日良辰一样,造房子也得择个好日子。一求造房顺利,二求岁时平安。当然,能荫子荫孙,瓜瓞绵绵,后世出几个有脸有面的人物,那更是房主人笑脸下内心深处隐蔽着的宏愿了。
上梁的时辰是经过周密计算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墙角是关键。房子立得稳,站得正,方向对,都得看墙角。 所以,立墙的时刻,重要人物都要到场。 风水先生手拿罗盘,表情严肃,目光专注,口中喃喃有词,使这一时刻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房子上梁的时辰是经过周密计算的,家中每个人的生辰的八字都是这个时辰的参数。也许是因为把家中每个人的运气都托给了这根支撑一家基业的大梁吧?
最恐怖的是火
浙江大部分地区的传统民居都是木结构的,因此木结构的保护和防火就成了大问题。从造房子的那天起,人们就期望日后房屋坚固,免遭虫蛀、火烧。 上梁时,主人在梁上挂只箩筐,筐中装只鸡,一来鸡吉同音,吉利;二来认为鸡能吃蜈蚣、白蚁,可保木结构牢固。 为了防火,浙江民居普遍都用马头墙,以防火势蔓延;有的大型民居布置水塘,为消防提供方便。
屋脊大量地运用象征主义手法,用鱼、草等水生动植物做装饰;梁枋被雕刻成翻卷的波浪,好像整座房子都被水覆盖。 历次大火灾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一点火星能败倒一户世代簪缨之家,一把火能毁灭半座城池。 因此,砖木结构的建筑最恐怖的灾星就是号称"祝融君"的火。 浙江民居在所有醒目的部位和构件上都以水作为装饰主题,就是提醒居民时刻留心火的失慎。防火已成为生活的基本常识。那唱绍兴"莲花落"的,开场白中提醒人们的三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当心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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