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祭祀时往往有祝祷之辞,即祝文,用以祷告神灵祈福消灾。后来丧葬亲友也用言辞文字致哀悼之意,于是出现了以悼念亲友为主要内容的祭文。
悼祭文作为一种用言辞文字致哀悼之意的应用文体,最常表现的情就是对故人逝世的痛心和惋惜。刘禹锡的悼祭文也不例外,友人的离世带给梦得的是“魂魄震越”和“凄寒彻骨”的刻骨伤心。
“永贞革新”将刘禹锡和柳宗元二人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但是改革仅持续了八个月,刘柳等人相继被贬。元和十四年,刘禹锡的母亲病亡,柳宗元三次派人往连州致祭,寄以书信安慰,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刘禹锡却收到了信使递来的讣告。
梦得才失老母,今又失一挚友,其震惊与悲痛可想而知。元和十五年,他为老友写下了第一篇祭文《祭柳员外文》,字字如泣血泪,声声痛彻心扉。在这篇祭文里,他对亡友的思念与伤痛之情更加强烈,“良久问故,百哀攻中。涕洟迸落,魂魄震越。”
梦得与子厚在政治上遭受沉重的打击,远谪边荒的形只影单的生活使他们对友情看得格外重视,子厚书中托以抚孤之事,将自己的遗孤托付给梦得,可见二人确如亲人一般。梦得也不负他望,“凡此数事,职在吾徒。”忍住深悲剧痛来处理老友的丧事。
祭文最后一段写道:“呜呼子厚!卿真死矣!终我此生,无相见矣。”一时间,政治失意之悲,老母逝世之痛,知己离去之苦齐涌心头,梦得大呼“皇天后土,胡宁忍此!知悲无益,奈恨无已。”
这种“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之感,使一个豪情壮志的人无可奈何,这种伤痛是控制不住的。
在《祭虢州杨庶子文》中,梦得有“平生亲友,零落太早……寝门一恸,我哀如焚。”此文情真意切,丧友之痛溢于言表,哀怨悲戚,泪水一片。梦得“二十三年弃置身”的政治经历和豪放率真的性格使得他在为友人而悲痛时的表达更强烈,更真挚动人。
当时的唐王朝在安史之乱后,已是黑暗腐朽,风雨飘摇,有识之士满怀忧虑,但大部分人敢怒而不敢言,而在梦得的诗文里多次表达出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和尖锐的批评。
在《祭虢州杨庶子文》中,梦得概括杨归厚仕宦经历的同时,鲜明地表达对现实的不满和对政敌的憎恶,“子之少孤,率性自然。早有名字,结交世贤。”却因“克扬直声,”而“不愠左迁”。
但是无论被贬何处,杨归厚都政绩斐然,如刘禹锡所言:“五剖竹符,皆有声绩。”直言进谏,换来的下场却是一贬再贬,梦得不仅为杨归厚一人感到愤愤不平,同时也替天下敢于直言却遭到贬谪的仁人志士感到不平。
《祭韩吏部文》中有“权豪来侮,人虎我鼠。然诺洞开,人金我土。”谈到世上权豪欺人,而亲人朋友们却不遂我愿地早早离去。政治上已然不得意,而友人们也一个个地离去。
梦得惊恐忧愤,扶老携幼,踏上了漫漫贬谪之途。“风波一跌逝万里,壮心瓦解空缧囚。”梦得在祭文中着重表现了自己和友人政治抱负无法实现的痛苦和无奈。正如他在诗作《哭吕衡州,时余方谪居》中说:“一夜霜风凋玉枝,苍生望绝士林悲。”
梦得坎坷一生,漂泊在外长达二十余年,亲友又多离故,对生命自然别有一番感触,再加上眼看着曾经同朝为官的方正之士,遭遇贬谪甚至客死他乡,都加重了梦得对生命的认知,他逐渐形成一种宿命的悲慨意识,即有才能,有骨气的国士却往往没有好的结果,而那些作威作福的权贵却享尽荣华,呼风唤雨。
正如他在《祭兴元李司空文》中所言:“呜呼!龟灵而刳,龙知而屠。古今同之,天不可呼。”“呜呼痛哉!元天甚高,上诉何时。长夜无晓,斯焉永归。”不仅道出了故人永远地离去,也直抨了当时宦官当道的社会现实,梦得对着苍天深深表现出这种无力感。
他的诗作和文章所表达的感情,不仅有自我的悲慨,有故友的无奈,亦有天下志士的痛心!在《祭虢州杨庶子》文中亦有“利剑多缺,真玉喜折。俊人不寿,为气所噬。”如此有才有德的俊人,却被命运嘲弄,而“为气所噬”,此语不仅是对杨归厚的惋惜,也是对子厚、韩愈等“俊人良友”的惋惜,同时也表现了对命运弄人的无奈。
后来刘禹锡又代裴度为李绛写了一篇祭文,再度借裴口表现了梦得对友人才德兼备却不得善终的愤懑,以及对友人德行的高度赞誉。祭文开篇即大发感慨,“玉贞而折,不能瓦合。鸾杀而萎,不同鸡群。”认为深之似玉似鸾,志向高洁,德行兼备,敢于直言,天虽不能成深之之美,深之亦不屈不挠,表达了梦得昂扬的斗志和坚韧的品性。
刘禹锡既是诗人,又是文章大家,他把严谨的作文态度和沉痛的心情投入到悼祭文的创作中,写下了篇篇摧人心肺的作品。
刘禹锡的哀祭文,虽不是篇篇传世,但是都凝结着梦得最真、最痛、最切的心血,没有敷衍应付之辞,情动于中发而为文,才有如此令人动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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