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大司命》是屈原的所做的祭大司命之神的歌舞辞,是组曲《九歌》中的一篇,是《九歌·少司命》的姊妹篇。大司命是先秦时代中国传说中的神,是掌管人的寿夭之神。其中大司命的主巫的唱辞,既有他的自述,也有他对少司命的唱辞。
通过这些唱辞,描绘出了大司命威严、神秘、忠于职守、督察人的善恶、握有生杀大权的形象。形神毕肖,准确的写出了大司命的特点。同时也反映了当时人们或作者屈原对生与死、个人的生死命运与其善恶修为关系的认识及对大司命神的敬畏之情。折疏麻兮瑶华之后则是少司命的唱词,大司命与少司命的形象在篇中形成了富有意味的对照。主死的大司命威严、神秘、令人敬畏;主生的少司命亲切、爱人、令人爱戴。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谏雨兮洒尘。”广开,大开,敞开。天门,天宫之门。纷,众多貌。吾,大司命自谓。玄云,黑云。飘风,旋风。先驱,在前面开路。谏雨,暴风雨。洒尘,用水淋洒尘土清洁道路。这是大司命的唱辞。谓大开天门,我驾起滚滚的乌云。令旋风为我前头开路,令暴雨为我洒尘。这里写大司命的上场。
从开天门的叙述里,我们可以推断他的天神地位;从以玄云为乘、令翻风先驱和谏雨洒尘的情节里,我们可以感受到他的权威、他的威严、他的冷酷和可怖。吉神降临往往有样云为伴,有满堂的芳香,凶神的降临往往伴有黑云、狂风和暴雨。司人生死的大司命所职掌的,正是人的死。死对常人来讲是可怕的,而掌人死的神在人的心目中自然也是可怕的凶神。
“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君,迎神女巫对大司命的敬称。回翔,回旋飞翔。逾,越过。空桑,神话中的山名。从,跟随。女,同“汝”。相“尔汝”者,亲切之谓也。这是迎神女巫的唱辞。谓自天上盘旋而下,我则跨越空桑山与您相随同行。大司命是受了迎神女巫的礼祭刁翻从天而降的,而迎神女巫的追求则是出于对大司命的爱恋。先民的娱神目的往往是通过衷漫淫荒的男女情事来达到的,这一手段同样适用于人有树寿夭神的祭祀。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纷总总,芸芸众生纷扰貌。九州,指夭下。何,何以。寿夭,长寿和短命。予,大司命自称。这是大司命的唱辞。谓纷扰扰的九州众生,为何其生死大权掌握在我的手中?面对迎神女巫的追求,大司命高傲地亮明自己的权威与身份,带有自我炫耀的成分一一这或许就是人神离别的根本原因。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安翔,徐缓飞行。清气,清轻之气。天地间的正气。御阴阳,驾驭阴阳二气的造化。吾。迎神女巫的自称。君,指大司命。齐速,并驾齐驱。导,引导。帝,指大司命。之,往。九坑,当指楚地的九冈山。这是迎神女巫的唱辞。谓高高地飞呀缓缓地飞,乘着天地间的正气,驾驭着阴阳二气的变化。我与您并驾齐驱,引导您到九冈山去。她顺承大司命自炫的心理,一方面赞项了神的功德无量,一方面表现了对神的虔诚恭谨。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灵衣,亦作云衣,大司命所穿的云霓之服。被被,犹言翩翩,轻轻飘动貌。陆离,光彩闪耀貌。壹阴壹阳,神光忽隐忽现、变化无穷貌。这是大司命的唱辞。谓我穿的神衣随风轻轻飘舞,我佩戴的玉饰光怪陆离。我时隐时现、变化无常,我的所作所为,平凡人都莫知其详。这里仍是大司命夸耀其衣饰华美、神力非常的目炫之辞。至此,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神秘莫测的大司命形象已塑造完成。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寝近兮愈疏。”疏麻,神麻,传说中的神草,有的学者考证为升麻,即零陵香,有使人致幻的作用。瑶华,玉色的花朵。遗,赠予。离居,离别远居的人,指大司命。冉冉,渐渐。既极,已至。寝,逐渐。愈疏,越来越疏远。这是迎神女巫的唱词。谓采摘美丽如玉的花朵,将把它送给即将离别远去的大司命。
人已经渐渐地进入老境,若不多加亲近,就会变得更加疏远。它表现了迎神女巫对神的崇敬、依恋,也表现了因年纪既老而情意愈疏的悲伤,流露了冀幸延年的情绪。蒋骥《山带阁注楚辞》中说:“神以巡览而至,知其不可久留,故自言折其麻华,将以备别后之遗。以其年已老,不及时与神相近,恐死期将及,而益以琉阔也。盖诉而寓祈之意。”可谓深得其中三昧。
“乘龙兮磷磷,高驰兮冲天。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磷磷,象声词,车行声。冲天,直上云天。结,编织。延伫,长久等待。羌,楚方言,句首语气词。这仍是迎神女巫的唱辞。谓大司命驾着滚滚的龙车离去,他高飞远举,直冲云天。我手持编好的桂枝久立凝望,越是想念他啊越是忧愁悲伤。上四句从抒清主体的角度,言因感于老境渐至却不能愈力睐近而有折疏麻以挽留之举,重点抒写了迎神女巫的复杂情感;而此四句则从另一角度,写大司命全然不顾迎神女巫的挽留,乘龙冲天而去,既表现了大司命的冷酷无情,又表现了迎神女巫的痴情与忧愁。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奈何,奈之何,有什么办法。若今,象现在一样。无亏?,谓事神之心不减。固,本来。有当,有常,有定数。孰,岂。可为,可以改变。这仍是迎神女的唱辞。谓神已离去使人忧愁,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但愿自今而后事神之心不减。本来人的寿夭是有定数的,难道是由人神的离合可以改变的么?
这是神去之后迎神女巫的自我宽解之辞:既然人的命运由天而定,又何必苦苦追求,又何必因与神的离合而徒增忧伤呢?从表面来看,作品以这样的口吻作结,显示了迎神女巫对生死寿夭的达观态度,展示了她既现实又乐观的性格。但仔细品味,其中却充满了追求不得的失落和惘怅,流露出对人生命运的无可奈何。
作品以对话和独白的形式,成功地塑造了大司命和迎神女巫(追求者)的形象。在大司命与迎神女巫的对话中,重点突出了大司命冷酷无情、自命不凡、自鸣得意、高高在上的性格特点,这些特点均自大司命口中说出,又带有明显的自炫性质。同时,在对话中还表现了迎神女巫对神的虔敬与崇拜,表现了互目寸神的热爱与追求。但二者的对话却有异乎寻常的特点:它不是承前启后的相互对答,而是大司命一方只顾炫耀自己的威灵和神秘,迎神女巫乘势表述自己对他的爱慕与追求,反映出地位尊卑的殊异。而这样的对话形式,更有利于对大司命性格的塑造。
在迎神女巫的独白中,则主要突出了迎神女巫的痴情和惆怅,表现了她对命运的无可奈何。而这种种情感均以独白的方式说出,更加重了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乎引唐色彩,将一个“终被无情弃”的女子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哀怨动人。
作品寄慨遥深,富有寄托。先民在与自然作斗争的过程中,既观照了草木的零落,也观照了自我的衰亡。他们将自己生死无常、寿夭不齐的抽象思考,塑造成为具体可感的大司命神的形象,并在迎神、送神的过程中寄托了自己长生不老的愿望。这就是民间《九歌·大司命》的原始意图。
当诗人屈原利用这一形式抒发情感的时候,他则在人神离合的情节中,寄寓了自己君臣离合变化的情思和希冀,以及追求不得的失落与惆怅。而其中“老冉冉兮既极,不寝近兮愈疏”与《离骚》中的“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情感何其相似!“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与“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意味又复相同;“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与“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又同是遇合难成的牢骚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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