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当为李清照前期的作品。陈祖美《李清照简明年表》:“宋徽宗崇宁三年(1104),李清照为党祸之松紧所左右,时居汴京,时返济南原籍。作《小重山》《多丽》等。”一说此词作于大观元年(1107)。
整体赏析
此词开头渲染深静寒寂的赏菊氛围。由于菊花纤细,词人用“揉损琼肌”来描写菊花的纤纤玉骨。然后进一步用四个历史人物来作类比反衬。贵妃醉脸,是对牡丹的比喻。作者通过铺陈贵妃、孙寿、韩令、徐娘等典故,来说明白菊既不似杨妃之富贵丰腴,更不似孙寿之妖娆作态。其香幽远,不似韩寿之香异味袭人;其色莹白,不似徐娘之白,傅粉争妍。她是屈子所餐,陶潜所采。屈原《离骚》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陶渊明《饮酒二十首》之五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细赏此花,如对直臣高士,香淡风微,清芬酝藉,不减于酴釄。酴釄,即荼蘼花,花黄如酒,开于春末。
下片续写,用一“渐”字表示时间推移,秋阑菊悴。“雪清玉瘦”呼应“揉损琼肌”,紧扣白菊在风雨中挣扎自立从开到谢的神态。这里不说人对残菊的依恋,反说菊愁凝泪洒,依依惜别。用班婕妤“汉皋解佩”的典故,以“秋扇见捐”自喻。这两个典说的都是得而复失、爱而遭弃的失落、捐弃的悲哀。怅惘之情,融入朗月清风,浓烟暗雨之中,又通过这既清朗、又迷离的境界具象化。同时,它又暗示了,菊既不同流俗,就只能在此清幽高洁,又迷蒙暗淡之境中任芳姿憔悴。词人不胜惜花、自惜之情,倒折出纵使怜爱之极,亦不能留花片时。情不能堪处,忽宕开作旷达语:只要人情自适其适,应时菊赏,且休忆他屈子忠贞,行吟泽畔;陶潜放逸,采菊东篱。
词人写这首词,是因为白菊是高洁的象征。她所倾慕的是爱菊者屈原、陶渊明的高风亮节,并且借此自抒襟抱,达到咏物见志的目的。关于此词的艺术手法,是通过上下片内容相对比和首尾相呼应,以写白菊显示出人物的高风亮节,借此透露出作者自身的志向。上片以杨玉环和孙寿等低俗的容止来反衬白菊不同流俗的风采。下片的汉皋仙女和汉宫婕妤乃是从正面来作为白菊的陪衬,“也不似”是从反面说,“似”则是从正面写,而屈原和陶渊明,则是以爱菊者的身份出现,他们的风度韵致也堪与白菊相比拟。
另外,全词先从自身感受写起,只恨风雨无情,摧损白菊,末尾仍从自身爱菊收束,深怕芳姿憔悴,做到首尾呼应;末句更进一层,是慰安兼以挽留,意思是说可以不必为苦忆昔人而萎谢化去,此地亦有爱菊之知音。词意至此,拓开意境,以旷达之语道出作者轻视鄙俗,不甘随俗浮沉的志趣;这种首尾相呼应而又在结句开拓词境的写法,使词句显得宛转面多不尽之意。
名家点评
清末民初词人况周颐:李易安《多丽·咏白菊》,前段用贵妃、孙寿、韩椽、徐娘、屈平、陶令若干人物,后段雪清玉瘦、汉皋纨扇、朗月清风、浓烟暗雨许多字面,却不嫌堆垛,赖有清气流行耳。‘“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三句最佳,所谓传神阿堵,一笔凌空,通篇具活。歇拍不妨更用“泽畔东篱”字。昔人评《花间》镂金错绣而无痕迹,余于此阕亦云。(《珠花簃词话》)
中国李清照辛弃疾学会秘书长孙崇恩:词的上阕描写吟咏白菊的高洁姿质。下阕续写白菊的高洁品质,转而抒发惜菊之情。全词委婉雅致,含意深远,化用许多典故而不嫌堆垛,通篇不着一个“菊”字,而以白菊隐喻自咏,表现了女词人憎恶鄙俗,追求高洁人格的情怀,以及在咏物词中卓尔不群,创意出奇的艺术追求。(《李清照诗词选》)
中华诗词学会理事徐培均:词里所咏白菊,似有寄托,风雨揉损琼肌,盖喻政治风波对赵家的打击;不似贵妃、孙寿、韩令、徐娘云云,盖喻不屑取媚蔡京等权贵。而屈原遭馋去国、陶潜桂冠隐退,正借喻明诚与自己屏居青州。(《李清照词笺注》)
中华韵文学会会员于永森:此篇铺排写来,颇嫌堆砌,并无太出色处,只是一番摇曳,煞是令人感其流传本事,“清气流行”云云,略得意思,但所谓传神之句,却非他道,以余观之,未若“渐秋阑”三语,更韵味无尽。(《〈漱玉词〉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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