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贾元春,生在正月初一,又被选进皇宫当上了妃子。一大家人都跟着风光体面,可以说享尽了人世的富贵荣华。一次元宵节她做了一个灯谜: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振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这个灯谜的意思是:声音大得像打雷,把人吓得拼命捂住耳朵。然而震天响的声音不过就是一刹那,瞬间就剩下一股青烟、满地纸灰。这不是爆竹,又是什么?
元春身份尊贵无比,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锦衣玉食天天伺候,过着大多数女人向往的生活。红楼梦里提到元春回娘家的情形,首先贾家为了她回来,要大兴土木,花费巨资盖一座省亲别墅;等房子盖好了,快回来的时候,要给皇帝请假,恩准了才能回家。日子定在正月十五,太监初八就来看方向,计划元春在哪里吃饭、哪里换衣服、哪里接受朝拜。
家人为了迎接贵妃娘娘,要先排练:在哪里跪、哪里退,一点都不能有差错。此外,凡是贵妃路过的地方,戒备森严,整条街都要清场。贾家头天晚上灯火辉煌,通宵不睡。终于等到这一天,排场大到惊人:自己所有的长辈,包括祖母、父母,都要下跪迎接。
一个嫁出去的女子,要回趟娘家,原本稀松平常的事情,却弄得如此劳民伤财。所以元春在贾母房间与亲人见面时,“满眼垂泪,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贾政是父亲,但是因为是男眷,和女儿说话,要隔着帘子,嘴里说着一本正经的官腔。
满目繁华,元春心头却不胜凄凉,眼泪潸然而下。她说皇宫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勾心斗角争宠的心力交瘁、伴君如伴虎的时时小心、还有骨肉分离不能相见的孤独,像沉重的枷锁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琼楼玉宇,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人世间最细碎的嘘寒问暖,离元春已经太远太远了。
元春最后年纪轻轻,一病而死。最尊贵体面的皇妃娘娘,生命曾经如同烟花般光彩夺目,最后消失在深沉的夜空中,“回首相看已化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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